筆趣閣 > 無限從登上方舟開始 >第一百五十四章 大道至簡
    夏承蔭一臉坦然,享受着衆人的吹捧。光是如此還不夠,他還舉起酒杯,藉着敬酒的姿態,向章教員說道:

    “學生臨時書就的曲子,定有許多不足,還請先生賜教……”

    臨時書就?你小子倒是也沒說錯——這麼一首複雜的大麴,可不就是隻能現場“書寫”麼!要說你是臨時創作的……你覺得我傻嗎?

    但話又說回來,只要是新曲,誰也不能說這不是夏承蔭的原創!前提是曲作者本身不追究……

    章教員心裏有數,他捻着鬍鬚,心裏想的卻遠了——他今天是被夏承蔭請來的,說白了,就是給夏承蔭站臺捧場的!可如果馬屁拍得太響,好話說得太過,難免又太諂媚,失了師長的尊嚴。

    但章教員此刻能端坐在這兒,還因爲另一件事——就在大前天,他收到了一封梨川夏家老太爺的親筆信。措辭很客氣,一再請他關照這個獨孫……夏老太爺代表着夏太傅,而夏太傅又恰好是如今文壇中的“明星”,以他正值鼎盛的年齡來看,在政壇上起碼還有10年風光。夏家不是世家,不太會走修行這條路,夏承蔭作爲夏太傅獨子,以後從政幾乎板上釘釘。

    章教員是一郡公學的教員,是個“事業編制”,不是文宗出身,也沒有什麼靠山,如果就這麼下去,一輩子也就是個教員了。可夏老太爺的信,夏承蔭與他的師徒關係,都讓他原本有些“恬淡”的心思活絡了起來。內心裏,他已經傾向於抱上夏家的大腿了!

    這也是爲何他邀請孟教員同赴宴席,雖然被後者拒絕,但他依舊決定出場的原因。

    章教員這些念頭一閃而過,眼下他必須爲大腿的兒子做點什麼。於是他輕咳一聲,然後用一種文人學究特有的語氣說道:

    “浮雲過太虛,大夢誰先覺!我聽夏生此曲,已經有‘道理’之韻了!”

    好嘛!好傢伙!道理道理,這已經不是吹捧了,而是把這曲子擡到了一種大道、至理的層面了!衆人都是學問人,一聽這話心裏都不禁對章教員“鄙夷”起來——您真是有水平,這馬屁拍得另闢蹊徑了!

    可話說回來,文無第一、武無第二。文藝作品本就是有很強的主觀色彩,評價更是看評論者自身的喜好。這曲子本身不俗,也確實大氣磅礴,章教員把它往“道”、“理”上面去湊,還加上了“我認爲”的前綴,誰也說不出不是來。

    “先生所說太對了!此曲本就是我某日……不對,某夜觀星河所得!所謂天地玄黃,宇宙洪荒,那種直指大道的靈感一下就讓我思緒萬千,纔有了這首曲子的雛形……剛剛先生既然說‘浮雲過太虛,大夢誰先覺’,我決定,這曲子便命名爲《夢遊太虛》,如何?”

    無恥……你剛剛還說是你臨時寫的,現在又說是某日觀星有感……夢遊太虛,你怕不是要上天?

    在場不是沒有不懂音律的。這曲子有氣勢不假,總歸也不是完美的,回味起來,它的前奏到高潮有些拖沓,完全通過一節一節的音調攀升和旋律起伏來營造氣勢,乍一聽還好,但多聽幾遍,就會覺得“形式重於內容”了。換句話來說,它本身的主旋律,還真沒什麼記憶點!

    說通俗點,以現實中的某些奏鳴曲爲例,這種曲子篇幅很長,敘述性很強,但大部分的旋律人們聽完就會遺忘,只有小部分的精彩段落,會被人記下來。而恰恰是這幾個精彩小段落,才決定着這首曲子能否流傳廣泛。

    這一點,在文藝方面是共通的。又比如一首詩,不可能通篇都是名句,那樣反倒不顯精華了。有一兩句點睛之筆,就能讓詩的檔次驟升!

    而夏承蔭這首曲子,恰恰屬於“沒毛病、但也沒有太精彩的點”。這也難怪,那位爲夏公子捉刀的前宮廷樂師,本就是擅長這種波瀾少、整體雍容華貴(不求有功但求無過)的曲風,又是硬憋出來的,靈感沒到,哪會有什麼精彩段落……能寫成這樣已經很不錯了!

    周道安可不會管這些。作爲對手,他要做的就是挑刺!如同夏承蔭說清心普善咒只是小曲一樣,這首大歌就算無的放矢我也得給你找出毛病來!

    “夏同學這首曲子不難聽,但若要說多好,我實在是感覺不到。”周道安開口了,“如果這曲子能表現太虛幻境,那這幻境也太平平無奇了。

    “至於說此曲有‘道’和‘理’的韻味,則更牽強。道理從來無形,要用有形之物去比喻無形之物,本就有千萬種形式。非要擡得這麼高,可是有捧殺之嫌的。所以,好話愛聽,忠言逆耳,夏同學切莫把吹捧當真哦!”

    夏承蔭快被周道安這大噴子給氣笑了,“捧殺?呵呵,周同學這話怎麼這麼酸呢?怎麼地,只許人家說你詩才,不許別人說我樂才麼?周家還真是霸道!”

    他也不是喫素的,先給周道安一頂大帽子,“周同學方纔一曲,是從不知名的古書上看來的,本就不算你做的曲——我甚至懷疑,你是否真的懂音律!我這曲子合格律、合正道,輔以其他絲竹管絃,便能更加宏大!可笑周同學壓根不懂什麼叫大麴、正音,只會胡亂評價!我問你,這曲子所譜的音,有能改動的地方嗎?你若能讓這曲子變得更好,我便認你所說!否則,你只是信口胡謅、強詞奪理的小人!”

    夏承蔭這套路很慣用!而且他方纔在奏樂之前已經悄悄問過碧簫,知道周道安上一回也只是拿出了譜子,並沒有展示什麼音樂才華,所以他嚴重懷疑這小子到底懂不懂音樂。

    但,這只是猜測,夏承蔭也學乖了!萬一周道安真的懂音樂呢?所以他才拋出了第二重保險——這首大麴音樂繁複,每個音都需要反覆推敲。身邊的僕從可告訴他了,當時作曲,那位前宮廷樂師可是耗費了許多精力在其中的,曾言此曲已經無法改動,只要一改,反而會不和諧。

    所以,他拋出這個改曲的難題,實際是給周道安挖了個坑!你要是自以爲有點才華敢改動這曲子,一會兒就知道什麼自投羅網。

    “抱歉,此曲已經定型,我沒法插手。好比一個相貌平平者,要依靠幾點化妝修飾就能提升顏值?那得整容……不,易容纔行啊!”

    大噴子周道安的話真是又損又毒!顏值,整容什麼的雖然在座的都沒聽過,但不妨礙大家理解意思。

    夏承蔭也聽懂了,所以他更火了。正要開口反駁,忽然身邊的碧簫說話了——

    “周公子,從來是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您在這兒點評了半天,只說夏公子的曲子不好,但一不改曲,二又拿不出超越這首曲子的作品,豈不是太沒說服力了?碧簫不懂什麼道理,如有妄言,還請公子恕罪。”

    這妮子忍不住了。嘴上說恕罪,臉上可一點兒得罪的歉意都沒有。

    不過她的話,倒是得到了夏承蔭這邊一致的贊同。連章教員都捻着鬍鬚,連連點頭說道:

    “碧簫姑娘此言大善!周生,你要麼改曲,要麼拿出一首更好的作品。只在這裏誇誇其談,是不能服衆的。僅就你剛纔拿出的那首曲子而言,雖然不錯,但比這種正音大麴還是差了許多水平的。你說此曲合乎道理是牽強,可你自己又能說得清道理爲何物嗎?或者你作出一首合乎道理的曲子來?”

    章教員也不打算和周道安客氣了——對方可是先噴了自己胡亂吹捧夏承蔭呢!他心裏暗怒,但臉上不會表現,依舊擺出公正的樣子,提出了一個看似合理,其實強人所難的要求。

    合乎道理的曲子?這題目可太大了!你要做不出來這樣的曲子,就沒資格評論別人的作品。這和現實中的“你行你上,不行別叨叨”的理論如出一轍!

    這純粹屬於強詞奪理耍無賴了!難道去餐廳喫飯的顧客,都要是米其林大廚才能點評菜品的口味嗎?難道看小說的老爺們,都要是文學家才能噴寫手嗎?

    但章教員話先說出來了,如果周道安要辯論,無疑就把題帶往另一個方向了。而且,就算他辯論有理,也不能服衆,更壓制不住夏承蔭。要打擊對手,最有效的方式,還是拿出真東西!

    好吧!周道安其實真的不會作曲。說到音律,如果算上上輩子的KTV和少年宮生涯,他也還是個門外漢。但這不妨礙他前世是個音樂愛好者、KTV麥霸、少年宮學徒……他不會改曲子,但要他“拿來”一首曲子打擊對手,這還辦不到嗎?

    原本,周道安是打算繼續用詩詞來壓制對手的,畢竟他肚子裏可是裝了許多前世的好詞好句。不過夏承蔭既然無恥到連音樂才華都要給自己加上,那麼周道安就要讓他看看什麼纔是“華夏好歌曲”!

    “章教員可聽過‘大道至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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