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遠之說完,見黃鼠狼半天沒有動靜,知道自己的說辭奏了效,又說道:“你現在氣也出了,是自己走呢?還是帶着我去找黃二爺理論理論?”
“徐先生,不能就這麼放它走了,這東西記仇,說不定什麼時候就又回來做怪了,放虎歸山後患無窮,我看不如將它打死算了。”
順子爹一字不落的聽完徐遠之的話,說出了自己的想法,手裏的扁擔又握緊了幾分,隨時準備着給它來個致命一擊。
那黃鼠狼尾巴豎得筆直,身子彎成了弓,一雙小眼睛死死地盯着徐遠之,很明顯,它根本沒把順子他爹放在眼裏,只是怕徐遠之會突然發難。
看到它這樣子,我心裏有了譜,如果徐遠之出手,一定會將它除去。我個人也比較支持順子爹的想法,打死算了,一了百了。
畢竟這玩意兒心眼小的像針鼻兒,睚眥必報,指不定哪天就會再回來搗亂。
不曾想,這徐遠之卻是菩薩心腸,衝着它一揮手,道:“你走吧,我今天不爲難你,好好珍惜你的道果,不要再讓我看到你作亂,否則決不饒恕。”
黃鼠狼聽了這話,彷彿得了特赦令,後腿撐地站了起來,朝着徐遠之連連作揖,之後,“嗖”的一聲從窗戶鑽了出去,幾個跳躍便消失了蹤影。
黃鼠狼雖然沒被打死,順子的病好歹還是治好了的,順子娘留我們喫飯,徐遠之婉言謝絕,幾經爭執後,順子爹將一個紅包塞進了徐遠之的兜裏,才放我們離開。
一出順子家的大門,我就迫不及待地把女鬼跟我說的事,全部道給了徐遠之。
我原本以爲徐遠之聽了會大喫一驚,誰知他竟然十分平靜,一副波瀾不驚的樣子。
我盯着他瞅了半天,才悠悠然的問:“怎麼?這事你早就知道了?”
他點點頭,回道:“嗯,知道有幾天了。”
“那……我們怎麼辦?”好啊,你個徐老道,你這臭牛鼻子早知道了不跟我說,雖然心中十萬個不願意,但還是沒有表現出來。
“等!”
“等?等什麼?”我有點上火。
“等鬼門關關上,或者等柳樹灘的人全部死絕!”
臥槽!你這說的是人話?
“咱們就這麼幹等着?什麼都不做?”我有點火大,氣呼呼地問。
徐遠之無奈地雙手一攤:“你說,就咱們三個老弱病殘,能幹啥?再等幾天,實在不行我就帶着你倆跑路。”
奶奶個熊的,瞅你這個沒出息的樣。
我衝他翻了幾個白眼,他這話真的讓我很無語:“跑?往哪跑?要跑你和程瞎子跑,反正我是不跑,故土難離。”
“你留在這裏幹啥?等死?你沒瞅見村子亂成啥樣了?”徐遠之適時的打擊我。
亂了?
我往周圍踅摸了一圈,幾個人正挑着水從我們身邊路過,不遠處幾個老太太正在哄孩子,一羣人正圍在一起打撲克……
哪裏有什麼異常?
除了天有點昏暗,一切還是原來的樣子!
徐遠之拍了拍我的頭,嘆道:“雖然你靈覺敏銳,可是這裏面少根筋啊,村裏變化如此明顯,你竟然看不出來。”
好像還真是這樣哈!
現在是陰曆八月,前幾天才下過雨,可是這花花草草的怎麼就像被霜打了一樣,蔫了吧唧的。
再看那條狗,在土地上刨了一個坑,蜷縮在裏面瑟瑟發抖……
徐遠之搖頭嘆道:“人雖是萬物之長,靈性卻不如一棵草,總是在災難到來之時才能感知到。”
說到這裏,他話鋒一轉,問我:“長生,你說這世間萬物,爲人而生,爲人而存,爲人而用,爲人而滅,人卻沒有它們有靈性,這又是爲何?”
我一怔:“這麼高深的問題,我怎麼知道?”
“因爲人在紅塵之中,柴米油鹽,兒女情長,功名利祿……被萬千俗事所牽絆,最終丟失了那份靈性。而萬物卻無牽無掛,無拘無束,所以才能在第一時間感知到危險。”
好像是這麼個理。
“那我們要不要告訴村民,讓他們早做打算?”
“你去說吧,就說村子裏妖孽橫行,讓他們趕緊收拾細軟跑路。”徐遠之一臉調侃。
“我這麼說他們會相信?”我又白了他一眼,你老小子逗我玩呢?
“嘿嘿!”徐遠之一樂,“所以說不到最後一刻,人們是不會意識到危險來了的。再說,事情還沒發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再等等看吧!”
我心裏一動:“你是說這事還有迴旋的餘地?”
“你忘了,咱們還有一張底牌。”
底牌?什麼底牌?我們不是已經山窮水盡了嗎?
我有點不相信他。
他賊溜溜地四下望了一圈,低聲說道:“牛瘋子就是我們的底牌!”
他不說還好,一說起牛瘋子,我又一陣難過。
他這去了半個月了,也不知道在那邊怎麼樣,連個夢都不給我託。
聽說那邊有十八層地獄,他不會是被打到最底層了吧?
徐遠之看我開始掉淚,拍拍我的肩膀:“你放心,牛瘋子肯定沒事,我跟他……”
我最討厭說話留一半,可這貨偏偏就把後半句嚥了下去。
沒說完呢,他一溜煙跑了。
“你跟他怎麼了?喂!你等等我……”
回到破廟,我把門關得死死的,然後倚在門上,開始質問。
“你們到底還有多少事瞞着我?”
徐遠之低着頭一屁股坐下,擺出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架勢。
程瞎子過來安慰我道:“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我知道個屁!
我真生氣了,踹了門一腳,鑽進被窩裏把頭蒙了起來,任憑他倆怎麼哄就是不出來。
直到徐遠之說出了一件事……
“長生,你知道我爲什麼跑嗎?”他拍了拍被窩,使勁把我摳了出來,“我們被跟蹤了。”
什麼?誰會跟蹤我們?
“是鬼!一個鬼附在一隻黑貓身上,一直跟着我們,是我大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