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抽抽搭搭地撕碎了一件衣服,將徐遠之包的像只大糉子,只留着口鼻,然後將他的腦袋扶起,讓他依靠在我的懷裏。
黑暗中,我聽着他粗重的呼吸聲,感受着他微弱的心跳,心中生起無邊的絕望——面對着一條生命的緩緩流逝,而無能爲力!
“不!我不能讓他死在這裏!我要救他出去!”
我將他扶了起來,雙手伸進他的胳肢窩,咬着牙拖着他,一步一步在黑暗中挪動着。
極致的黑暗中,我漫無目的,沒有方向,走得深一腳淺一腳,根本不知道會將他拖到哪去,只是心裏一直固執地想着,堅決不能把他留在這。
我走的很慢,幾乎就是一步一停,走了沒有幾步就累得大口地喘着粗氣,可我沒有停下,仍然堅持着,此時心中只有一個想法,那就是隻要我活着,就一定要拖着徐遠之走下去。
數不清碰了多少次壁,摔了多少個跟頭,我一直咬牙堅持着……
不知道走了多久,我感覺頭昏眼花,嗓子冒煙,渾身哆嗦着體力快要透支的時候,前面突然出現了一抹微弱的亮光。
我使勁搓了搓眼,在確定不是自己的幻覺以後,一下子精神起來。
有了亮光,說明我們快要走出去了!
這一想法讓我激動地差點跳起來,眼睛裏卻流出滾燙的淚水,我終於成功了,如果現在能出去,徐遠之肯定還有救。
“爺,你再堅持一會,咱們馬上就到家了!”
我小聲說着,更像是在安慰自己,慢慢地拖着徐遠之奔着那抹亮光走了過去。
然而,命運總是很喜歡跟人開玩笑,我以爲的柳暗花明,實際上只是一次萬劫不復而已。
在我用盡最後一絲氣力,將徐遠之拖進一個洞腹之後,我終於看清了那絲亮光來自於一根白色的蠟燭,那根蠟燭旁邊立着一個熟人。
他一身道袍,白鬚白眉,看似仙風道骨,實則殺氣滔天!
是王道陵!
他看着我,一動不動,目光中帶着萬千種情緒,有貪婪,有探究,有驚喜,有疑惑……
我搞不懂他爲何會用這樣一種複雜的眼神看着我,於是死死地盯着他,問道:“你究竟是誰?”
“我是先天道太上老祖,是王道陵,也是你。”他語速很慢,卻帶着一種睥睨天地的殺意。
“你是我?怎麼可能?我看你分明就是那塊鬼牌!”我厲聲喝道。
這一刻,我不再害怕,事到如今,我也豁出去了,大不了就是一死。
“你也可以這麼說,畢竟那曾經也是我的一個身份。”他饒有興趣地看着我,慢悠悠地說道,“但今天以後,我還是會變成你,你將會是我最好的一個宿主!”
他的話再我心中再次掀起波瀾,鬼牌只是他曾經的一個身份?那他最初的身份是什麼?他究竟是一個什麼東西?居然能從一個人的身上轉移到另一個人身上?他這樣做究竟有什麼目的?
“哈哈哈……你不覺得你的問題有點多嗎?”
他狂妄的大笑,好像我這些問題,都是一些可笑的笑話。
“徒弟?哼!就他也配?他只不過是我手中的一顆棋子罷了。至於小龍河的那些鬼魂,它們的確是我抓的,目的嘛,自然是讓牛四海迴歸地府,這老東西活着只會破壞我的好事!”
“你到底是什麼東西?做這一切有什麼目的?”我在問。
“你就這麼好奇?既然如此,我也不囉嗦了,等我寄宿到你的身體裏,成了你,我所有的一切,你自然都會知曉的。”
王道陵說完,盤腿坐了下來,五心向天,默唸咒語,一股濃得如同化不開的墨般的黑氣從他體內噴薄而出。
他那張棱角分明的臉佈滿了痛苦,接着全身的肌肉快速地萎縮,皮膚乾癟得像一塊被曬了半年的老幹姜。
幾分鐘後,一個看起來只有六十多歲的老頭,變成了一具乾屍。
那股自他體內涌出來的黑氣,慢慢凝聚成一個只有拳頭大小的氣團,猙獰地嘶吼着向我飛來!
“爺,咱們這回恐怕回不去了!”
我對着昏迷不醒的徐遠之低聲說了一句,慢慢閉上了眼睛……
“轟隆隆……”
就在此時,地層深處忽然傳來一陣如雷般的悶響,彷彿地下有千軍萬馬正在奔騰,聲勢浩大,駭人之極。
我猛地睜開眼睛,看到漆黑的山洞裏烏泱泱的陰氣陡然而起,這陰氣中,隱隱可見一大隊人馬,這些人全部穿着寒光閃閃的古代戰衣,殺死沖天。
是陰兵!
我心中大喜,陰兵來了,那豈不是牛瘋子也來了?
先前那團黑氣似乎完全沒有料到會發生如此一幕,一怔後,陡然加快了速度,如同一道閃電,帶着破空之聲迅速向我衝來!
然而,他終究還是慢了一步,一道黑影比它更快,電光火石般擋在我身前,同時一個熟悉到讓我熱淚盈眶的聲音響起:“哼!敢動我牛瘋子的徒弟,你真的該死!”
是牛瘋子,真的是牛瘋子,他真的來了!
在這生死一線,牛瘋子來救我了!
我既驚又喜,忍了許久的眼淚再次洶涌而出。
黑色氣團來勢兇猛,眼瞅着就要撞在牛瘋子身上。
但它似乎很忌憚牛瘋子,一個抽身快速後撤。
接着,一個咬牙切齒的聲音響起:“牛四海,你竟然還能回來?你明明犯了冥規……這怎麼可能?”
這聲音中滿含着不可思議和不甘心,它似乎認定牛瘋子去了陰間後,就再也回不來了!
牛瘋子冷哼一聲,說道:“我不回來,你就可以肆無忌憚,爲所欲爲了是嗎?你以爲九閻王這個名頭是白叫的,就算我犯了冥規,誰又能奈我何?是你想的太簡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