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煜坐在迴廊處，悠然地眯着眼睛靠在柱子上，看到皇家兩兄弟出來，伸手往外面的暗影中一指。
衆人擡頭看去，隱隱間一個女子的身影。
仔細看了看後，封奕安沒看懂，封蘭修卻是臉色一沉。
“煜弟，不過是一個逃奴罷了。”封蘭修冷哼一聲，背手到正對着灌木的迴廊處站定。
“聽說還是世家女子，大堂兄，如果真的是世家女子，那就不能算是府上的逃奴。”封煜輕笑道。
“世家女子？”封蘭修喫驚，皺皺眉頭看向封煜。
封煜一攤手：“大堂兄若是有疑問，就問這女子，我是不知情的。”
封蘭修深深地看了封煜一眼，轉向跪着的女子。
女子看着很驚恐，整個人都在瑟瑟發抖，不知道是害怕的還是冷的，但還在堅持着，聽封蘭修問起，也還能解釋得清楚事情的經過。
待得說完事情經過，封蘭修沉默了。
“大堂兄，府上的徐側妃可真是一個好樣的。”封煜笑了，意態慵懶地道，“大堂兄，我覺得你娶的幾位正妃、側妃中，唯有徐側妃纔是真正的會來事的，看着管事也很有一把手，看看這事……管得真不錯，對堂兄也是真的好，毫無嫉妒之心，夠得上正妃之選。”
封煜惡意的嘲笑讓封蘭修眼底越發的惱怒，目光掃過滿臉淚痕的嬌弱女子，忽然覺得了然無趣。
這和自己想象的不同！
沒用？
“好了，先下去吧，等本王明天查問清楚，必然會給你一個說法。”封蘭修擺擺手，示意女子先下去。
女子抹了抹眼淚，就要站起。
“等一下。”封煜忽然開口道。
“煜弟，還有何事？”封蘭修眉頭緊皺，顯見着不悅。
“這事起因是徐側妃，現在把她放回去，若徐側妃再動手，恐怕這女子就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大堂兄這樣可就草菅人命了。”
封煜眼眸轉了轉後，極良善的道。
女子纔要起身，這會又不敢起身了，眼巴巴的看着封蘭修，無聲落淚，堅持跪在那裏得一個準信。
封蘭修心頭一動，一臉的爲難：“堂弟覺得該當如何？我現在府裏當家的就是徐側妃，等明慶郡主嫁進來纔可以管事。”
“堂兄，徐側妃做下這等事情，莫不是堂兄也要姑息？”封煜反問。
所謂姑息就是高高拿起，輕輕放下的意思。
“這事究竟如何，其實也只是憑她一人之言，未必可信。”封蘭修不願意糾纏徐安嬌的話題，這其實是其中最簡單的一環，也就只是借一個名頭罷了。
“正巧，我和二堂兄也沒什麼事情，不如大堂兄派人去請徐側妃過來問問？”封煜一臉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樣子。
“煜弟，這種事情，還是讓大哥自己解決得好。”封奕安終於插上嘴說了句話。
“這事不是國家大事嗎？關乎到一個官員的冤情，關乎到皇伯父的吏治清明，二位堂兄可不能小窺。”
封煜一眯眼，道。
封蘭修沉默了一下後，點頭：“此事本王會問過徐側妃，若真有此事絕不姑息，只是，這女子暫時……”
封蘭修看向封奕安：“不如勞累二弟派人先帶走，徐側妃處本王會問，但如果是官員冤屈一事，本王現在也無暇他顧。”
端王馬上就要大婚，正妃發嫁在即，眼下的確不是他處理事情的時候。
“大哥想把人放置在本王手中，也是可以。”勇王沒推辭，但臉上又有些爲難，“只是關乎徐側妃的事情……”
“這事爲兄會解決，這女子說的事情可能是真的，但徐側妃的事情未必就是真的，徐側妃向來謹慎，這裏面應該有什麼誤會。”封蘭修道，徐安嬌再不是也是他的側妃，看樣子這是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那就沒什麼事了，官府處派人去查一查，若這女子說的是真的，就好好查問她父親的事情。”封奕安沉思了一下點頭。
兄弟兩個三言兩語就把事情處理了，都是秉承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意思在裏面，誰也不想整出些其他的妖娥子。
當然，這不包括封煜。
果然，等這兩兄弟說完，封煜語帶輕渺地開了口：“兩位堂兄，就這樣把事情處理了？”
“堂弟有什麼話說？”封蘭修微笑道。
“一個女子，不管是爲了什麼原因，居然在堂堂的端王府來去自由，大堂兄覺得這裏面沒事？”封煜輕笑道，聲音極好聽卻帶着幾分冰寒。
封蘭修一愣，這和他的想法不同。
“這一女子，方纔告的是徐側妃，不管徐側妃有沒有做，她一個小小的舞姬敢做這樣的事情，就得先受一頓殺威棒，這是官府歷來的規矩吧！”封煜慢悠悠地道。
官府的殺威棒，一頓下來幾乎就是打個半死，熬不過去的直接就死。
眼前這嬌滴滴的舞姬，這麼一頓下來可能就真的沒命了。
“堂弟，這……事情還未查清楚，說不定這裏面真的有什麼誤會。”封蘭修臉上的笑容掛不住了。
“大堂兄，就算是誤會，徐側妃的身份也是遠遠的高於一位府裏的舞姬，況且大堂兄就不好奇，這女子怎麼就混進府的，而且今天還混到了堂前，若這女子是別人派來的刺客，是不是我們幾兄弟，方纔就已經經歷了一場刺殺？”
封煜溫雅的聲音很平和，偏偏說的話極鋒利，之前的幾場刺殺，關乎他也關乎中山王世子，現在都是查無可查。
刑部接了案子，可到現在還沒有準信，只暗暗地指向南唐，都說是南唐的刺客過來行刺，欲刺大晉的皇室宗親，擾亂大晉。
當然，這些也只是傳言，真正如何到現在也沒有準信。
封煜這時候提出這一點，不可不說微妙之極，甚至讓封蘭修都不好拒絕，理就是這麼個理，一個纔到京城的罪臣之女，本事的確是大了許多。
封煜說完，目光刻意的看向跪地的女子，目光近乎實質化的冰寒，女子彷彿被什麼兇殘的猛獸盯住，身子忍不住顫抖起來，腳下一軟差點癱坐在地上，全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這一刻真切地覺得危險。
“兩位王爺冤枉，小女子並不敢有些大逆不道之心，小女子只想救父親，並未有什麼犯上之意，小女子能到端王府也是意外，端王府最近向外招收舞姬，小女子自小習舞才被暫時招收進來，並不是……並不是刻意想幹什麼。”
女子咬着牙大聲喊冤。
“敢在二位王爺和我們世子面前大呼小叫，成何體統。”懷寶厲喝一聲，陰惻惻一笑。
“讓她清醒清醒。”封煜笑了。
暗影中出現一個齊王府的侍衛，過來拎着女子的衣脖子就往外拉。
女子先是一怔，而後醒悟過來，大聲呼喊救命，封蘭修還沒來得及說話，就看到女子被拎着衣領，被侍衛像扔垃圾一般地扔到湖裏。
“撲通”一聲，女子尖厲的叫喊聲，直接落水。
侍衛重新隱沒於黑暗之中，深藏功於名。
封煜懶洋洋地站起身，“兩位堂兄若是喜歡看這等女子落水，就看着吧，要先走一步。”
說着擡步往回走，封奕安看了看封蘭修，轉身大步追上封煜離開。
“二堂兄不去救這女子？”封煜斜睨了他一眼，笑問道。
“這事是大哥府上的事情，當以大哥爲主。”封奕安一臉正色地道。
“大堂兄府上的女子已經不少了，這是又有一段佳話出來？”封煜腳下不停，感嘆道，“之前有一次大堂兄陪着我和中山王世子，當時好像也有一位女子，大堂兄還真是對女子情有獨鍾，但凡有女子惹上關係，大堂兄還真是心軟。”
“可能是覺得這女子長相絕美，又是一個堅韌感恩的性子吧！”封奕安想了想道，聲音不高一如他往日的爲人。
“醜！”封煜不以爲然地道。
“啊？”封奕安愕了一下。
“二堂兄覺得這女子長得出色？”封煜側頭問道。
“還好。”封奕安不知他葫蘆裏買的什麼藥，含糊地道。
“醜，極醜，醜人多做怪。”封煜笑了，聲音極高，帶着些肆意的無所顧忌，似笑非笑地道，“這麼醜還敢撞到本世子面前，也不怕傷了本世子的眼睛。”
這話讓封奕安一陣瞠目，方纔這女子也是封蘭修千挑萬選出來的，這容色美得讓人傾心，若只論容貌，可以數一數二了，不過再擡頭看向封煜玫麗的臉，卻突然之間又噎了一下，也對，就五官的精緻程度還是比不得封煜。
但那又如何，封煜畢竟不是一個女子！
“下次再讓本世子看到這等不知羞恥，故意撞到本世子面前的女子，”封煜的聲音頓了頓，笑了，“那就把她剮了！”
笑聲好聽，在這夜色中卻莫名的讓人覺得陰森詭譎。
說話間已經到了閣樓前，上了閣樓，心神不寧的中山王世子看到封煜過來，立時臉上露出笑容，急迎上前關切的問道：“兩位怎麼去這麼久，莫不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大堂兄和二堂兄爲一個女人傷神，鬧到現在。”封煜淡淡地道，一句話把封奕安又給噎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