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煜懶洋洋的道。
兩個人坐在淳安宮的一處亭子裏說話,明月和懷安笑嘻嘻地守在亭子外。
天氣漸寒,這處亭子和其他的亭子不一樣,外面一圈有夾板,天熱的時候,去掉夾板,看着就是一個普通的八角亭子,天涼的時候把夾板裝上,還可以在裏面點上暖爐,就可以坐在這裏抱着暖爐賞冬景。
這會雖然還沒到最冷的時候,夾板已經裝上了,正對着面前的一圈花圃,又有一處假山奇石,邊上湖水漣漪,倒也是別有風味。
留下的幾位要說事,封煜難得機靈勁地表示要帶着虞兮嬌出門,對當日的事情道歉。
孫子態度很不錯,可太后還是不放心,總覺得自家孫子要搞妖娥子,但這會也不是說這些話的時候。
就算一會虞兮嬌真的又受了委屈,現在這樣安排也是最好的,有些事小孫子也是不方便聽的。
太后對虞兮嬌草草地問了幾句,問的就是李相宜到宣平侯府的事情。
虞兮嬌實言以告,把李相宜當初過來說的話全說了個明白,之後太后就讓封煜領着虞兮嬌離開,留下來的人要好好商量此事。
虞兮嬌顯然就是一個被叫過來問話求證的。
聽他這麼一說,虞兮嬌先是一愣,而後笑了,把玩着手中的茶杯,脣角微微一勾:“所以,李姑娘還得是清白無瑕的,還得是勇王庶妃?”
“皇家的事情,既然說出口,就算是沒有正式下旨,皇祖母也不能自打臉面,說了是庶妃自然就是庶妃,而且……這事也怪不得李相宜,不是她父親的問題嗎?”封煜意味深長地道。
庶妃依然是庶妃,依然要進勇王府!
這一刻,虞兮嬌不知道說什麼好了,不管勇王以前是不是有什麼心思,現在必然是不喜歡的。
李相宜之前的名聲極好,不只是普通的百姓,就連皇家也對她稱讚有加。
現在如何,其實在場的人都清楚。
不管李相宜說得如何天花亂墜,如何表示她的清白無辜,甚至證據上看起來也不差什麼,但作爲真正的得益之人,她怎麼可能一無所知?
照她以前的樣子,表現出來的是一個堅強有志願的女子,和一般閨中弱女子不同,是一個有主見的,而且還是有一個大主見的,這樣的女子會什麼事都不知道?
這聽起來就是一個笑話!
“所以……是李姑娘的父親?”虞兮嬌試探着問道。
“這事既然鬧出來了,又鬧到端王府前,甚至還連累了我,那就得有一個說法,否則大堂兄的面子也就真的完了,除非皇伯父是完全放棄了大堂兄,否則這事得有人擔責任,李相宜又不行。”
李相宜不行,李相宜方纔口口聲聲指的又是她父親。
這件事情直接經手的同樣也是她的父親!
“現在最順理成章的也的確是李父,比起李相宜,他父親是個男子,雖然名聲有虧,也不會像她那麼厲害。”虞兮嬌若有所思地道。
“會罷官!”封煜挑了挑俊美的眼眸直言道。
虞兮嬌點頭,這事情如果真的是想一女數嫁的意思,還有嫌貧愛富攀高枝的味道在那裏,最後還鬧到了皇家,這當父親的罷官是肯定的。
“但也只是罷官,如果再深了一些,恐怕就要連累李相宜的名聲,至少在這個時候想李相宜的名聲不能有錯,她可是皇祖母和皇伯父都嘉獎的人。”封煜笑的格外妖嬈,伸手從碟子裏夾了一塊菊花型的糕點遞到虞兮嬌面前。
糕點不大,虞兮嬌接過,輕輕地咬了一口,不是很甜,很合她的口味,這還是封煜讓人去太后處的小廚房特意取過來的。
“這不錯,你也試試。”虞兮嬌微笑道,微軟香甜,入口即化。
封煜見她喫的眼眸中微凝一絲笑意,自己也拈了一塊放入口中,竟覺得比平日美味了許多。
往日在皇祖母這裏用糕點,從來沒有這般美味的。
“把我特意叫過來,也是爲了查驗她的人品?”虞兮嬌放下手中的糕點,若有所思地道,“既然沒打算真的罰她,又何必把我找過來?”
這事她不太理解。
“把你叫過來是因爲我,就怕我又鬧事,皇祖母一直擔心我鬧事情,喚你過來問問,就是替我查的意思,免得我又鬧出什麼事情,讓他們都一起丟臉。”封煜嘲諷地勾了勾脣角,“皇祖母最是疼愛我,對我最好,哪怕是皇子都比不得,呵!”
這段時間虞兮嬌也明白一些齊王府和太后之間的關係,對於這裏面的緣由,也只想“呵”一聲,恐怕當初齊王差點燒死也有太后娘娘的意思在裏面,所謂最疼愛的小兒子,其實不過是一個犧牲品罷了。
當初犧牲的是親兒子,現在犧牲的是親孫子,連兒子都能捨得,又怎麼會不捨得親孫子。
不免對封煜有些心疼,長睫撲閃了兩下,水眸擡起,想了想道:“過去的已經過去了,畢竟以後……也不一定會聯繫!”
封煜先是一愣,而後哈哈大笑起來,眉眼舒展,看得出是真正的心情好,伸手過來輕輕的拉了拉虞兮嬌的衣袖。
虞兮嬌茫然。
而後看到他居然伸過手來拿起自己面前碟子裏,才咬了一口的糕點,笑眯眯的一口吃了,“是,以後都是不相關的人,咱們纔是風雨同舟的。”
這話唐突、失禮,甚至讓人覺得冒犯和輕佻,虞兮嬌那麼鎮定的人,看着他吃了自己用的糕點,臉上的紅暈立時涌了上來,臉色暴紅,一雙美眸死亡凝視地瞪着對面的人,偏偏對面的人還一副風光雯月一般,絲毫不見尷尬、羞愧。
見虞兮嬌這麼凝視着自己,笑眯眯地一拍手,“你還要喫?我還以爲你不想用了,就幫你用了。”
說着又拿起筷子替虞兮嬌夾了一塊到她面前,笑道:“用吧!這塊看着更美味!”
這是另外一碟中的梅花型的糕點,比起方纔的一碟看着顏色更鮮亮一些。
“不喜歡?”封煜挑了挑眉,說着又好脾氣地夾了之前的一塊過來,誠心誠意的認錯,“是我錯了!”
“世子,這是皇宮!”
“好,下次不在皇宮裏這樣。”封煜笑道,很聽勸。
他其實向來不假於色,對他人都很警惕,唯有對虞兮嬌的時候,整個人放鬆了下來,方纔其實也是一個下意識的動作,像是中了邪似的,見她用得香甜,就是想試試她的那塊是不是更好。
現在自己想想都想笑,這應該也是因爲心裏有了面前的女子的緣故。
臉上雖然平靜,心跳地有些急促,悠然地拿起面前的茶杯,大大的喝了一口茶,卻因爲過猛偏過頭劇烈咳嗽起來。
虞兮嬌被他嚇了一跳,而後看到他咳嗽得面紅耳赤,失了往日的氣度和平靜,忽然繃不住了,“撲哧”一聲笑出了聲。
這人其實也不是表現出來的那麼平靜!
手中的帕子隨手遞了過去,封煜接過抹了抹脣,隨手就往入自己的袖口中,一點也不見外的給收拾了起來。
虞兮嬌伸了伸手。
“洗乾淨了還你!”封煜笑道,神色已經完全平復,提議道:“怎麼樣,要不要去看看熱鬧?”
“哪裏有熱鬧可看?”虞兮嬌往正殿方向看了看,那裏又不許他們去。
“去偏殿吧!”封煜站起身,眸子異彩瀲灩,顯然心情很不錯。
虞兮嬌笑顏如花的點頭跟上,兩個人一前一後的出了亭子,算算時間他們兩個到亭子處其實也沒多久。
主子出來,懷寶和明月急忙跟上。
幾個人從大殿後面繞過,重新又回到正殿前,正殿門前有內侍守着,還是太后身邊的貼身內侍,看到封煜過來,忙笑着上前見禮:“奴才見過齊王世子。”
“還沒說完?”封煜揹着手問道。
“還沒有!”內侍硬着頭皮道,生怕這位世子硬闖,真的硬闖他也攔不住啊!
封煜倒是沒爲難內侍,帶着虞兮嬌繼續往前走,而後進了右邊的偏殿。
內侍鬆了一口氣,他就怕齊王世子硬來,太后的意思他明白,可也架不住那人是齊王世子,幸好齊王世子現在態度還不錯。
偷眼看了看跟個小媳婦一樣跟在封煜身後的虞兮嬌,內侍嘖嘖嘴,怎麼看怎麼覺得這位虞三姑娘委屈!
齊王世子是那種能道歉的人嗎?
不說內侍看着他們兩個的身影,百感交集,封煜和虞兮嬌已經進到了偏殿。
偏殿也分內外,封煜帶着虞兮嬌進到了內室,懷寶看了看左右帶着明月退了出去,內室就只留下未婚夫妻兩個。
封煜又領着虞兮嬌進了邊角處的一個小隔間,就是用屏風隔開了一個角落,放了一張桌子兩張凳子,應該是宮女做一些小雜物的地方。
封煜在桌子邊上坐下,虞兮嬌在另一邊也坐了下來,明月動作極快地送了茶水、糕點進來,懷寶卻沒跟着進來侍候。
“爲什麼選這裏?”虞兮嬌看了看左右,好奇的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