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虞兮嬌一愣,一時沒反應過來。
“禮部尚書府上的大姑娘求見。”徐嬤嬤解釋道。
虞兮嬌這纔想起這位方玉露姑娘,兩個人之間並無來往,當初在宮裏初相見時,起初鬧的並不愉快,之後兩個人也沒什麼來往。
略一思想,便明白應該是和中山王世子的親事有關係。
“請方姑娘進來。”虞兮嬌吩咐道,徐嬤嬤下去,沒多久便引着方玉露進門。
兩個人見過禮之後,虞兮嬌的目光光落在這位方姑娘的身上,見她臉色蒼白,神色不佳,但比起當初在宮裏時卻是好的多了。
當初的事情對於這位方姑娘也是有些好處的。
“虞三姑娘,來的冒昧,還請原諒。”方玉露神色不安地道,臉帶歉意。
“方姑娘客氣了。”虞兮嬌微微一笑,晴月送上茶水後,退在一邊。
方玉露拿起茶杯似乎想喝一口,待得拿起又忽然放了下來,手從茶杯上落下,按了按桌角,又突兀地拿起茶杯,稍稍喝了一口,帕子輕輕地在脣角抹了抹,看得出心神不定,在努力的壓制中。
虞兮嬌容色沉靜地拿起茶杯,同樣喝過一口後放下,靜等這位方姑娘說話。
“虞三姑娘……知不知道親事提前的事情?”終於方玉露似乎下定了決心,聲音一下子低了許多。
“親事提前?”虞兮嬌長睫撲閃了兩下。
“對……是我們的親事提前了,齊王府和中山王府的親事都提前了,原本……最起碼得一年前左右,現在可能……可能就半年了,才只有半年的時間。”方玉露喘了一口氣,眼中閃過一絲驚慌。
兩手捏合在一處,緊緊地握着手中的帕子,彷彿這帕子纔會給她力量似的。
“禮部的消息?”虞兮嬌問。
宮裏已經同意提交,也表示會通知禮部,這事沒有大肆張揚,只是讓禮部加快速度,其實可能還不到半年,畢竟之前封煜上門算是正式送了聘禮的……
“禮部……的消息,我偶爾從父親處得來的。”方玉震沒隱瞞,急忙點頭,說完急切地看着虞兮嬌,“虞三姑娘……怎麼辦?”
“怎麼辦?”虞兮嬌一時反應不及,不知道這“怎麼辦”是什麼意思。
“虞三姑娘也不知道怎麼辦嗎?”方玉露臉上露出奇怪的表情,似哭泣又似乎茫然,看着有些心神恍惚,頓一頓之後,伸手一把拉住虞兮嬌的手,“虞三姑娘……我……我們跑吧!”
方玉露的手很冰,冷得讓虞兮嬌幾乎一哆嗦,只感覺到她冰冷的手,沒聽清楚她說的話,虞兮嬌反應慢了一些。
“虞三姑娘……我們……我們就是被推出去的犧牲品,如果真的成了親……以後不但自己死無葬身之地,連父母親族都會被屠戮乾淨,就算是死了……以後也無顏面對地底下的血脈親人。”
方玉露眼淚終於忍不住了,悲切地道。
整個京城,唯一和她處境相似的便是眼前的這位虞三姑娘,這也是她來找虞兮嬌的原因、
“方姑娘……是聽到了什麼嗎?”看着驚慌失措的方玉露,虞兮嬌若有所思的問道。
“虞三姑娘,就算是我們一直在深閨,也應該明白……有些事情,註定了要有人犧牲,而我們兩個,就是被選定之人。”方玉露痛苦地閉了閉眼睛,握着虞兮嬌的手緩緩的放了下來。
帕子在眼角抹了抹:“我只恨當初被選中的爲什麼不是我二妹,爲什麼是我,我要求得何其低,只要能簡單的過着就行,可偏偏……連這一點都辦不到,她們是必要了我的性命纔是。”
這話聽着越發地偏了一些。
“方大姑娘,我還是沒聽懂。”虞兮嬌一臉的茫然,眨了眨眼睛,又眨了眨眼睛,她的年紀本就比方玉露小,這會看着越發的讓人覺得有些稚氣。
“虞三姑娘,你覺得齊王和中山王如何?”方玉露咬咬脣,沉默了一下,反問道。
“聽說都是比較厲害的。”虞兮嬌道。
“自然是比較厲害的,如果不厲害,齊王世子和中山王世子也不會進京。”方玉露苦笑,“虞三姑娘也是大長公主的血脈,對於皇家應該比我還要了解許多,虞三姑娘覺得這兩位王爺如此厲害,皇上……會喜歡嗎?”
最後幾個字,方玉露的聲音壓得極低,怕虞兮嬌聽不清楚,手指還往上指了指。
一句話說完,彷彿用盡了所有的力氣,方玉露的神色看着越發的蒼白無力,手按在桌角不自覺的用輕。
“方姑娘是說……”虞兮嬌彷彿聽懂了。
虞兮嬌被嚇了一跳,忙換了一種說法:“方姑娘,我們的親事已經定下有一段時間了,而且親事的事情也不是我們兩個能做主的,不管之後走到哪一步,我們兩個都無能爲力,一切都有家裏的長輩安排。”
“如果……如果我們前面沒有路,只有死路呢?”方玉露絕望地看着虞兮嬌。
“不會的,長輩們不會讓我們走上絕路的。”虞兮嬌搖搖頭。
“爲什麼不呢?死一個人,總比死一家子好。”方玉露眼眶紅了,擡眼看了看虞兮嬌,“我知道虞三姑娘和我不同,有疼愛自己的長輩,可這種事情,有時候長輩也是無能爲力的,誰也沒辦法,既然選定了我們,這接下來……便沒辦法了。”
最後一句話,輕得彷彿只有方玉露自己聽得見。
“方姑娘方纔不是說,我們是犧牲品,父母親族也會被推出去?”虞兮嬌覺得方玉露說話顛三倒四的。
“對,我們是犧牲品,如果我們不想辦法,父母親族最後可能也會受我們牽連……如果……如果我們不走,以後就會連累家人。”方玉露道,眼淚一串串地落了下來,無聲嗚咽,“虞三姑娘,我們逃吧!逃了至少一了百了,以後也不會連累到家人。”
“往哪裏逃?”虞兮嬌柳眉微蹙,看得出方玉露是真的心慌意亂。
“我也不知道,我們各選一個方向一起逃了,可好?”方玉露用力地抹了抹眼角的淚痕,急切地道,“我們離開京城,不管去哪裏,以後也不必富貴,只求可以好好地活着,只是想好好地活着。”
“方姑娘,你先別急,就算是想離開京城,總得有一個計劃纔是。”虞兮嬌柔聲安撫她道。
“我知道!但我現在也不知道要去哪裏,虞三姑娘,你走我也走,我們分兩個方向離開京城,不管是誰發現我們不見了,到時候追我們中的一個,另一個就可以逃脫。”方玉露低聲道。
“分開走?一起不是更安全?”
“分開走……虞三姑娘,我們兩個都是苦命之人,身邊有親人和沒有親人也相仿,聽說虞三姑娘自小便在江南長大,和我一樣失了生母照顧。”說了幾句話之後,方玉露看着鎮靜了一些,帕子抹乾淨眼淚,擡頭看向虞兮嬌一臉正色地道。
“虞三姑娘可能會覺得我是危言聳聽,但其實你想想,是不是這個理?你是大長公主的親孫女,時不時的會進宮,應該比我更明白這裏面的意思,我之前還在想對策,想着如果中山王府退了親,也是好的,可現在來不及了,親事提前了。”
中山王府和齊王府的處境,不說她們,許多有見識的百姓都隱隱明白。
虞兮嬌低頭沉默不語,看似在考慮她的這個提議。
“虞三姑娘,再不走,以後可能真的就走不了了。”方玉露急切地道。
“方姑娘……”
“虞三姑娘,我走了,三天……三天時間,三天後我們離開京城……你走東門我走西門,從此之後……一別兩寬。”方玉露驀地站起來,“如果……如果虞三姑娘覺得有哪裏不妥當的,我們明天寫信再聯繫,我今天是藉着買繡品出來的,不能在府上多呆。”
方玉露說完,對着虞兮嬌側身一禮,轉身急匆匆的離開。
來得匆匆,走得也匆匆,甚至連話也說得顛三倒四。
“姑娘,方姑娘這說的是什麼?”晴月聽得個茫然沒頭緒。
“你覺得方姑娘說了什麼事?”虞兮嬌若有所思地道。
“方姑娘說親事提前,您和她都有危險了,這親事不能成,如果成了,甚至還可能危及家裏親人的性命,不只是您和她兩個人的事情。”晴月整理了一下,頓了頓後,又道,“方姑娘請您和她一起逃,各奔一個方向離京,誰能逃得脫,誰能被抓回來,各安……天命?”
最後一句話,晴月不敢確定是不是這個意思,說完看向虞兮嬌,“姑娘,您說奴婢說的對不對?”
虞兮嬌輕輕點點頭,“是這個意思。”
“奴婢還是不明白,爲什麼兩個人要一起出逃,卻又得各走一個方向,好像有人知道您和方姑娘要出逃似的,就等着來追您和方姑娘,但又不能分開追的意思吧?”晴月不解地道。
“我也不知道。”虞兮嬌笑了。
“姑娘,奴婢去追方姑娘問問清楚。”晴月道,不知道這事就算了,現在說到這份上,卻又沒說清楚,讓人很難放下心,而且時間還這麼緊。
這事透着些玄乎,應該還有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