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真說起來,亂的還是隻有兩擡,另兩擡扎的緊,上面的物件沒有翻下來,也幸好這幾擡嫁妝都不是易碎品。
當時亂成一團,嫁妝翻了,玉相府的下人忙收拾,後來有一些就是胡亂的放着的,看着倒也沒怎麼樣,就是扎着的大紅色緞帶,不知道被誰踩了幾腳,留下了腳印。
重新紮回的時候,玉相府的下人也算是有心眼,特意的把踩了腳印的一邊紮在裏面,從外面看着還是光鮮亮麗的很。
但這麼一紮,勢必跟原來的不同。
那種情形下,也不可能和原來的一模一樣。
勇王府的管事不緊不慢的打開紮帶,看着上面污了一大片腳印的緞帶眉頭皺了皺,而後臉色大變。
“見血了?”
“什麼?”玉相府的一個小管事在邊上,沒聽清楚這話,又問了一句。
“見血了!”勇王府的管事轉身就往李相宜面前過來,大聲的道,“庶妃娘娘,緞帶見血了。”
大紅的嫁妝上見血了,可不是什麼好兆頭,特別在皇家,更是認爲是不詳之兆。
李相宜坐在廊下,一邊用着糕點,一邊看着幾位管事清點嫁妝。
聽這個管事的話,一怔後,站起身,帶着一個丫環過來親自查看。
玉相府的小管事這時候也聽清楚了,目光落在散落下來的緞帶上,大紅的顏色,有一塊是踩上腳印的,但就在腳印邊,還有一攤潮溼的地方,還沾着污垢,緞帶是大紅色的,這麼一攤潮溼的地方,也不顯眼,乍一眼看過去,就以爲是不小心沾溼的。
小管事蹲下,撿起來放到鼻子底下聞了聞,血腥氣,居然有血腥氣。
“這……這……怎麼會……”玉相府的小管事結結巴巴的道。
李相宜已經帶了人過來,看了看蹲在地上的玉相府管事,點手叫過一個勇王府的管事,“再查一查,是不是真的血跡?”
勇王府的管事上前,仔細查驗,最後得出的結論也是見了血的。
之前路上的送,已經充斥着不詳的意思,眼下鮮血沾到了嫁妝之上,更是直接把這親事帶着往不詳的方向引。
李相宜眉頭緊皺,問了一聲:“王爺呢?”
“王爺進宮去了,吩咐府內的一切事務都由庶妃娘娘主持。”一個管事的急忙稟報道。
“王爺有說什麼時候回來?”李相宜拿不定主意。
“王爺沒說。”管事的道。
李相宜看了看這染了血的大紅色緞帶,又看了看一院子臉色沉下來的勇王府的人,最後只能說,“先把這緞帶放在一邊,等王爺回來再處置,眼下依舊清點吧。”
說完轉身往廊下回去,她只是庶妃,這點的是正妃的嫁妝,眼下的這種情形她也做不了主。
這一件嫁妝倒是沒什麼問題,一一對過後,擡在一邊。
李相宜特意把這擡嫁妝放置在另一個廂房,並讓管事的把其後的幾擡翻倒的嫁妝也一併的擡過去,等勇王回府之後再定奪。
一個放置衣裳的錦盒也沾染了鮮血,這血居然還染進了盒子裏,原本做給勇王的一套衣裳被污了一角,顯然是不能穿了。
同樣這也是因爲上面蓋着的大紅錦蓋,沒人注意到。
事發之時,受傷的人也不少,之後被擡走的人也不少,也不知道是誰撞過來,或者踩過來摔到的。
玉府的人現在也想不起來具體是怎麼染上血的,明明當時大家都擋在嫁妝前面,怎麼會被血沾染了。
玉府的人臉色都很難看。
接下來的兩擡倒是沒什麼事情,但因爲也翻過,一起被送到了那個專門放置的廂房。
院子裏清點還在繼續,但整個氣氛很僵硬,除了管事的聲音,其他人沒有一絲笑意,如果不是這一片大紅色的緞帶,還真的以爲這是在辦喪事,而不是在辦喜事……
“母妃,您以前有一個奶孃,後來家裏有事情離開了,這事您知道嗎?”勇王封奕安在淑妃的宮中,臉色急切的道,他進宮先去見了皇后,現在過來詢問淑妃。
“奶孃?”許淑妃回憶着若有所思。
她是一個長相秀美的女子,看着很有幾分書卷氣質,溫雅柔和,臉上因爲長年不見陽光,透着些蒼白,坐在一張軟榻上,眯了眯眼睛,長年用藥讓她身上帶着藥香,她其實和皇后長的並不像。
一眼看過去並沒有相像的地方,但如果仔細看,還是很容易發現她和皇后有一雙相似的杏眼,其他一些小的細節處,也有相似。
不過,皇后打扮的端莊大氣,許淑妃打扮的溫雅有書卷氣,額頭落下幾絲留海,這讓她的眉眼看着又和皇后有些不同。
等玉相生父過去,那女子已經氣息奄奄,快不行了。
臨終之前,只求玉相給女兒找一個好去處,不要帶回玉府,生怕去了也是死路一條,就衝大夫人如此對待自己,就知道一個外室女進玉府會是什麼下場,更何況自己這個生母都不在了。
玉相生父對淑妃的母親,也頗有情義,既便這不合規矩,也答應會給女兒找一個好去處,不帶她回玉府。
之後,淑妃的生母過世,玉相的父親就去找了自己的知交好友,也就是許佳怡的祖父,兩個人是過命的交情,於是淑妃成了許佳怡的姑姑,成了她父親的親妹妹,不是玉氏女,成了許氏女。
不過,玉相的父親也怕兒女以後成仇,沒對尚小的女兒說她母親死在大夫人之手,只說外面有強人過來,打了她的母親,以至於她母親含恨九泉。
淑妃當時尚小,其實也是有懷疑的,但後來慢慢的隨着時間的推移,這事就越發的消散於腦海中,也越發的覺得後來生父對自己說的就是真的,自己的母親死在一夥強人的手中,那些人爲了搶財物,把自己母親打傷之後致死。
在許府,關乎許淑妃身世的事情,誰也不會提起,即便是許佳怡的生母,也只是隱隱知道一些,並不詳細,甚至也不知道許淑妃其實是玉氏女,當時對外只說看到一個孤女長的可愛,老夫人就特意的收爲女兒。
玉相生父在的時候,也會偶爾去老友府上看看女兒,但是還沒等到淑妃成年,玉相的生父就過世了,接着許府的兩位長輩,也一一離世。
這件事情,在玉相生父臨終前告訴了玉相,那個時候玉相才初入官場,而皇后已經嫁入了皇宮。
之後的事情就順理成章的多了,待淑妃有資格選秀入宮,玉相和皇后就安排了一切,淑妃入宮,姐妹相見,自是說不盡的親熱,皇后對初入宮的淑妃很照顧,把她當成親妹妹一般,淑妃是知道自己身世的,對自己這位嫡長姐也不排斥。
之後淑妃生下勇王,兩姐妹生怕讓人發現她們之間的關係,正好淑妃的身體的確比一般人弱,於是就很少出現在人前,甚至把兒子推託給皇后養過一段時間。
勇王是她們玉氏的血脈,也是將來的皇上,這是皇后的意思,也是玉相的意思。
爲此,玉氏還找到當時服侍過淑妃的下人,一一處理了乾淨。
但現在,居然出現了一個淑妃的奶孃,這事怎麼不令皇后震驚,當街被抓住,這人現在還去了衙門。
“這個人知道您的身世嗎?”封奕安急切的道。
“我不太清楚,那時候我纔出生,可能……是知道的吧!”淑妃也不太確認,兒子雖然是她生的,但她性子軟弱,許多事情都不是她做主的,一般兒子有事情商量也會去找皇后,她只需休身養病就行。
這會看兒子急的額頭上冒冷汗,不安的很。
“怎麼了,這個人突然跑出來了?”她還不知道大街上發生的事情。
封奕安平了平氣,把事情的經過說了一遍,這件事情既然牽扯到了母妃,皇后娘娘的意思,當然得讓母妃知道,免得落入了他人的圈套之中。
“母妃,這事您無論如何也不能認。”說完後,生怕許淑妃沒聽懂,封奕安又叮囑淑妃,“您什麼也不知道,那時候您小,您是許氏女。”
“我知道。”許淑妃點頭應下。
“母妃,可能父皇會過來問您,您別慌,其他人都沒了,那個婆子說她是您的奶孃就是您的奶孃嗎?”封奕安不放心,反正就是抵死之認。
“會不會有什麼物證?”許淑妃柳眉蹙起,點過頭後,問道。
“不管什麼證據,您也不能認。”封奕安再一次道。
“行!”許淑妃點頭。
封奕安平了平氣後,讓淑妃派人去稟報皇后,帶着人匆匆離開淑妃的住處,皇后猜測過,這件事情最有可能的就是端王乾的,怎麼就這麼巧,隨便抓到一個人就是和母妃有關的人,在京城裏除了端王,還真的不會有誰一直盯着他。
端王,很好,居然趁着他大婚發難,他手裏又不是什麼也沒有查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