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媧皇[無限流] >16.第十六章
    名爲悚懼的氣氛,因這記破碎聲而生。

    有人小聲說:“它它進來了。”

    新人最明顯的特徵之一,就是在緊急時刻說廢話。人人都知道怪物進來了,都在指望封雲繼續解決它,又何必多嘴

    他們對她有着強烈信心,所以尚未體會到絕望的滋味。

    從推開窗子到現在,她始終一言不發,毫無讓他們插手和幫忙的意思。這不完全是好事。混沌空間裏,越早學會自力更生,存活的概率越大。哪怕他們初來乍到,不知該怎麼辦,去隨便做點什麼,也比站在窗前呆看要好。

    如果沒有她,場面會是另外一個模樣。他們之中,最後可能存活一兩人,甚至全軍覆沒。同時,活下來的人將得到刻骨銘心,永生難忘的經驗。

    當然,與死亡相比,失去獲得經驗的機會根本不算壞處。

    封雲說:“唔。”

    她迅速切換到夜視狀態,向遠方瞭望一眼,然後切換回來,吩咐道:“把窗戶關上吧”

    她的吩咐,準確地說,是命令,居然也好聲好氣,像是在商量。但她身後立即有人搶上,七手八腳地去拉窗子,插窗栓,生怕晚了一秒就大難臨頭似的。

    窗戶還沒關緊,她便離開了這個房間。她左手仍拎着那個揹包,一邊下樓,一邊埋頭在揹包裏翻找,找到一把手槍後,又把包背了起來。

    在這種時候,她依然考慮到怪物和受害者相距過近,不宜使用威力太大的武器的問題。

    她下樓,其他七人也跟她下樓。腳步聲紛沓嘈雜,而他們一行人的形象,真是酷似七隻發展出印隨行爲的小鴨子。

    封雲聽見後面的聲音,腳下一頓,回頭看了看,心中頗爲無奈。

    她收起狙擊槍,留下強光手電,是覺得有人會害怕在黑燈瞎火的酒店裏行動,寧願留在單人間。一個充滿光亮的房間,比一個黑漆漆的房間更合適。

    他們的想法如此堅定,非要和她同進同退,讓她又是好笑又是感慨。

    酒店黑暗,卻不安靜。八人唯一的光源,是她口中咬着的小巧手電筒。僅僅是下樓的話,這個光源的強度已經足夠。但他們剛走下半層階梯,就聽見樓下傳來的,聲嘶力竭的求救聲。

    成功逃進來的那人,似乎馬上要被怪物追到。

    封雲拯救他的心思,並非特別強烈。不過,她仍加快了速度,如同喜歡嬉鬧的孩子,一步跨下兩三個臺階,大跨步往下走。

    求救聲近在咫尺。活生生的人和活生生的怪物,就在下一層的樓梯平臺上。

    手電筒灑下柔和的光芒。這種光是較爲適合人類視覺的乳白色,明亮,卻不刺眼。光芒籠罩平臺的一刻,那隻身披厚實毛髮,生有六條腿的怪物恰好彈跳起來,撲上那人的後背,一下子把它撲倒在地。

    近距離看,它的模樣和遠處又有不同。雙胞胎的身高約在一米九左右,算是相當高大了,這時,卻顯得十分脆弱。

    怪物的體積差不多是它的兩倍。他又背對着它,相當於把後頸送到它嘴邊。

    它給人的感覺,如同來自外星的怪異猛獸,不僅外形可怖,而且極具攻擊力,周身散發着狂暴的氣勢。剛一照面,封雲就聽見後方的兩聲驚呼。

    後方沒有危險。他們驚呼,單純是因爲被嚇到了,就像出發求援的那七個人在雪地中,突然看見前面爬來這樣的一隻怪物似的。

    怪物口器大張,伸長脖頸,眼見就要一口咬下。封雲微微低頭,讓手電筒的光線照進它的嘴。它的牙齒竟也是黃白的,還帶着血肉碎屑。

    三枚子彈射入它口腔,在它咽喉處爆開。

    距離這麼近,她幾乎不可能失手。如她所料,這種怪物本就無力抵禦子彈,口腔內部則更加柔軟。用刀和斧頭砍,估計也能傷害到它。

    子彈爆開,鮮血噴涌而出。怪物做了個哀鳴的動作,卻沒發出任何聲音。它前撲的勢頭在持續,脖子卻猛地朝後一縮,腦袋僵硬地上仰。

    上下兩排利齒,緊貼着那人的後腦擦過。

    它的確長着眼睛。這對眼睛並不大,眼眶也很短,掩藏在雜亂的毛髮裏。匆匆一瞥後,封雲仍判斷不出它像什麼物種。

    她只能把它簡單地歸類爲“怪物”。

    轉瞬之間,它左眼中槍,半張面孔血肉模糊。火

    力迅速轉移向右眼。槍聲停息之時,已經沒人能夠看清它的原始長相。

    它在血泊裏抽搐,很快歸於平靜。它一死,那人彷彿撿回了自己的魂魄,驚魂未定地從它身下爬出來。怪物的血也是常見的血紅色。他的登山服被鮮血染紅,臉色卻異常蒼白,一看就知道剛經歷過一場死裏逃生。

    他瞪着他們,目光十分狂亂。每個人都不說話。起碼有半分鐘,這附近只能聽見粗重的喘息聲。

    封雲凝神聽了一會兒,確定沒有其他的可疑聲音,便從怪物身畔繞開。她徑直下到一樓,瞥了瞥粉碎的大廳玻璃門,往外一指,問道:“你們三個,能不能幫我把他擡回來”

    她問的,是緊跟着她的三名青年。三人微微一愣,忙不迭連連答應,爽快地跟她走出大門。剩下的人探頭探腦一番,終於沒再跟出去。

    總共四頭怪物,迄今只死掉三頭。他們不願進入開闊地帶,是很符合邏輯的。三名青年看似膽大,也是因爲和她共同行動,才願意冒這個風險。

    然而,第四隻遲遲沒有出現。它好像在風雪中迷了路,就此無影無蹤。

    封雲並不在意它的動向,反倒沒事人般,心平氣和地催促他們儘量快一點。

    說是幫她,其實他們根本不肯讓她動手。三個男人合力擡一個男人,也不是多麼困難的任務。四個人出去轉了一圈,就把躺在雪裏的傷員擡回了酒店裏面,擡進生着火的房間。

    以中年男人和女白領爲首,四人正圍着那個毫髮無傷的大活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追問。

    封雲等人回來,剛有緩和趨勢的氣氛突然變的微妙。中年男人瞄向封雲,遲疑一下,忽地從那人身邊退開了。其他人的舉動沒這麼明顯,卻透出相似的意圖。

    他們都沒忘記幾分鐘前,酒店門前的馬路上發生了什麼事。這對雙胞胎一個受傷,一個完好無損,其中原因,他們知道得一清二楚。

    眼前這個染血的男人,爲及時逃生,讓兄弟當了替死鬼。

    這件事本身其實可以理解。人在生死壓力下做出的選擇,不能用來斷定這個人平時的人品。面對被怪物活活咬死的巨大恐懼,有幾個人能夠保持理性不幸的是,現在衆人恰好正在面對生死壓力。他們不會希望得到同樣的下場,也就不會希望他成爲同伴。

    此外,如果替死鬼當真死去,活着的這位形象會好看的多。至少他在某些人心目中,將是一個心狠手辣,踩着他人屍骸生存,深諳叢林法則的強者。可惜他的兄弟沒死,也沒重傷瀕死,強者的形象樹立到一半,便後力難繼。

    他的處境堪稱尷尬。

    封雲不在,他們想打聽消息,還願意和他說話。此時她在了,他的價值瞬間跌到谷底,成爲第一個被孤立的對象。

    如今他心裏怎麼想,真的只有他本人知道了。

    封雲示意三名青年把人放下來,再度在揹包裏翻找。很快,她拿出止血噴霧和消毒繃帶,以及用來快速縫合傷口的小型急救儀。她正準備去處理傷口,那名女白領快步上前,小心翼翼地說:“我我來就行,我知道該怎麼做。”

    她的恐懼來得快,去得也快,居然已經恢復正常,想要自我表現。封雲微微一笑,把東西交給她,輕聲說:“你們也去幫幫忙。”

    立刻有兩個腦袋湊到傷員附近,一副非常樂意幫忙的樣子。

    封雲又一笑,緩緩站起身,環視四周。她鄭重地打量過每一個人,才把視線轉回染血的男人,“說一說你們的遭遇吧”

    染血的男人下意識反問道:“什麼”

    封雲耐心重複道:“說說你們的遭遇”

    她不善言辭,喜歡用行動證明自己。她認爲,把精力耗費在言語上,不僅十分累人,還有浪費時間的感覺,所以一直以來,她靦腆微笑的場合多,開口做主的場合少。

    當微笑解決不了問題,她只能開口。

    離開的七個人有着怎樣的遭遇,遭遇有多嚴重,她已猜得八九不離十。她之所以明知故問,是爲了這羣臨時湊到一起的“隊友”。他們知道的信息越多,越不容易緊張。

    男人臉色極爲難看,眉毛一揚一揚,表情相當滑稽。他是害人者,心情竟比受害者更激盪,想答話,卻如鯁在喉,下意識努力兩三次,只能發出毫無意義的單音節。

    “沒什麼好說的,”平躺在地的傷員突然回答,“半路遇見了這些東西,只有我們三個能跑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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