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媧皇[無限流] >19.第十九章
    這隻怪物並非殺死鄧寶娜的那隻。它嘴裏沒有血。

    它奮力擠開堵住門的桌椅,擠進兩邊都是房間的走廊。這些桌椅起到的其實是示警作用,而非阻擋,所以它進來得很容易。只是,它才爬了五六米的距離,頭上便中了一槍。鮮血從傷口中噴出來,染紅了它的毛髮。

    它死亡的速度相當之快,不客氣地說,就像擠進來送死似的。

    封雲見它抽搐着倒下,緩緩往前走了幾步。她想聽一聽樓下的動靜,判斷另外一隻的位置。

    走廊裏滿是硝煙的氣味,讓他們的鼻子很不舒服。中年男人緊跟在封雲身後,顯見也想弄清楚敵人的虛實。女白領卻矜持地停住了,用充滿厭惡的眼神盯着那隻怪物,考慮是否需要近距離接觸它。

    三個人中,她離套房最近。意外發生時,她聽得也最明白。

    槍聲響起的一刻,套房裏的人猶如驚弓之鳥,反射性地彈跳起身,伸長脖子東張西望,畫面十分滑稽。可惜,他們沒長翅膀,有心無力,想飛也飛不出去。

    那名大學生醒來後的第一反應,居然是拖着躺在他旁邊的傷員,匆匆忙忙往門外跑,跑向槍聲爆發的地方。不得不說,這是一種學不來的天賦異稟。

    雙胞胎中的非傷員愣了一愣,也緊隨其後,以最快速度向門口奔逃。他要是尚有良心,幫着對方拖拽兄弟一把,將會大幅度地緩和他此前的尷尬處境。但他沒有這麼做,只顧埋頭逃命,毫無幫助他人的意思。

    那三名青年作出的決定,則正好與兩人相反。他們下意識退開,警惕地注視房門,彷彿下一秒,怪物就會從門外撲進來,向他們發動攻擊。

    所以,怪物緩慢攀上酒店外牆,在玻璃外面冒出頭時,這三人正好背對着窗戶,全部無知無覺。直到聽見一聲沉悶的,令人心悸的撞擊聲,他們才如夢初醒,大驚着回頭查看。

    玻璃厚度可觀,窗櫺密封性良好。但這一切,都抵擋不住怪物的用力一撞。

    一扇窗被它撞的四分五裂,冰冷的空氣立即涌入房間。上一次,封雲主動開窗,衆人有了心理準備,仍想抱怨那股難耐的寒意。這一次,他們卻感覺不到寒冷,唯有能夠把人沒頂的恐懼。

    怪物在房間裏,封雲偏偏不在。

    是戰鬥,還是逃生

    這是活人才有資格思考的問題,死人只需要認命地接受死亡。

    站在最後的那名青年來不及回頭。窗戶被撞碎後,只一眨眼,他的腦袋被上下兩排利齒咬住,硬生生撕下一大塊。他的血濺到同伴身上,惹得他們好一陣尖叫。

    尖叫聲中,其餘兩人作鳥獸散。一人逃向門口。一人慌不擇路,竄進套間臥房裏的盥洗室,咣地把門摔上,用身體死死倚着門,希望怪物直接忘記他,去追沒能及時躲避的那位。

    他們三個打小就認識了,家庭背景都極其普通,成績都極其糟糕,長大之後好高騖遠,只想做收入豐厚的工作,卻找不到僱主。於是,他們終日無所事事,拿着家裏的錢遊手好閒,眼看着就要變成三名無賴。

    假以時日,也許他們會在無賴的道路上漸行漸遠,成長爲有頭有臉的大頭目之類。但對這名躲進盥洗室的青年來說,這僅是一個美好的,永遠無法達成的心願。

    他摔門,發出了極其響亮的聲音。怪物大概把聲音理解成了挑釁,竟放棄附近狼狽逃竄的獵物,身體一擰,撲向盥洗室的門。

    它只用頭就撞碎了窗子,這時全身的力量都集中於這扇普通的木門,結果可想而知。

    那名青年縮在門後,臉上又是鼻涕,又是眼淚,無聲地念誦着許願、祈禱的言辭。要他說清楚向誰祈禱,他都說不上來。

    他許到差不多第三個心願時,門的另一側,涌來一股沉重的撞擊力。

    門板和他一起飛上半空。門板碎裂,他的骨頭也斷了好幾根。他沒覺得疼,只覺得頭暈眼花。如果他摔落在地,一定會馬上嘔吐起來。

    但他落下去的地方,是怪物大張着的口器。

    盥洗室裏響起一聲尖利的慘叫,然後沒了聲息。

    迄今,怪物從未發出過任何嚎叫或咆哮,所有叫聲都出自人類口中。這聲慘叫,聽得人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儘管他們今天起的疙瘩已經數之不清。

    仍活着的第三名青年,也是三人中帶頭的那一位,回頭望向盥洗室。這是出於本能的回望。他這麼一扭頭,當即看到,又一隻怪物正在六條腿同時發力,笨拙地攀

    過碎裂的窗戶,跳下窗臺。

    一瞬間,他嚇得全身發麻,忘了四肢該怎麼擺放,腳下一絆,竟在平地上摔了一跤,連忙手腳並用爬開。

    由於慌亂不已,他爬走的方向是側旁,而非僅在咫尺的套間房門。他的慌亂反倒拯救了他。怪物直撲過來,撲了個空。它隨風飛揚的毛髮,幾乎拂到了他的衣服。

    一隻怪物在盥洗室裏面,一隻堵住了房門。他已經無計可施,只能拼命滾向遠離這兩者的地方。

    那是兩隻怪物跳進來的窗戶。

    封雲折返回來,馬上看見這一幕雞飛狗跳,鮮血飛濺的場景。

    不知是否出於巧合,怪物居然使用了兩面夾擊的戰術。它們一批找到並襲擊落單的人員,吸引衆人的注意力,另一批偷偷沿着外牆的管道爬上來,突如其來躍進套房。這個行動模式當然非常簡單,對付新人卻很有效。

    若非她及時趕到,必然還有死傷。

    她不及多想,雙手端起一直掛在脖子上的槍,瞄準前方目標,毫不猶豫地扣下扳機。

    槍口接連不斷噴出火光。

    那名青年終於拿回了對身體的控制權。他手忙腳亂爬起身,卻不記得半分鐘前的教訓,依然用背對窗口的姿勢站着,瞪大雙眼,愣愣看着門口的激戰。那幾把消防斧和刀具,七零八落地散落在周圍,被他完完全全地忽視了。

    一道黑影自天空急速掠近窗口。

    封雲殺死門口的怪物,把它踢到一邊,進去對付第二隻。她的動作快而利落,因爲她並未忘記,第三隻還潛伏在樓梯間的黑暗當中,隨時可能出現。

    她一擡頭,手電筒的光往上移動,照見窗口的不速之客。

    兩隻暗色的手爪伸進來,掐住青年的肩膀。尖利的爪子深深刺進血肉,把他凌空提起,拖出了窗戶。

    他驚恐的叫聲拖得很長很長,越升越高,叫到最後,嗓子都破了音,可他還在叫。除了叫喊,他也做不了其他事情。

    這竟是一隻新型的,會飛的怪物。它能抓着一名成年男性飛走,力量非常驚人。

    封雲輕輕地哼了一聲,不再關注那扇窗子。她徑直進入臥房,像怪物堵住新人們那樣,把盥洗室裏的怪物堵在裏面。

    她解決掉它,這才返身回去,眺望那隻怪物遠去的方向。

    它正在附近低空盤旋,一圈接一圈。封雲在觀察它,它也在觀察他們。它抓着青年的方式,如同貓頭鷹抓着野兔。遠遠看去,它似乎也有六條腿,身上也覆蓋着那種熟悉的蒼白色毛髮。它和同類的最大區別,在於背生雙翼。

    她可以對它開槍。開槍沒有意義。等她取出狙擊槍,架好,瞄準,怪物早已揚長而去,留給她一個瀟灑的背影。

    它在天上,她拿它沒辦法。同理,她躲在屋檐下,藏在屋子裏,它拿她同樣沒辦法。那名青年站得離窗戶太近,纔會有此一劫。封雲想幫他,卻只能望天興嘆。

    她終究還是拿出了槍,默不作聲地組裝。裝到一半,她雙手驀地一頓,緊接着加快速度。

    逐漸晴朗的夜空中,忽然浮現出另一個黑影。

    黑影背後,張開兩隻漆黑羽翼。羽翼略一展動,黑影頓時跨越一段驚人的距離,直衝怪物而去。

    他的速度奇快,超出了常人的視力極限,在空中留下一道殘影。殘影尚未消失,他已來到怪物身畔。

    怪物似乎沒發現這人的存在,突然間全身一震,從頭到尾,爆成一大團血霧。那名青年卻不受影響,當空往下直墜,剛剛產生失重感,便一陣天旋地轉,陀螺般飛向之前的窗口。

    黑影及時抓住他,用投擲鉛球的動作,把他投回這座酒店。這一投十分準確,力道也恰到好處。封雲移開狙擊槍後,僅僅過了一秒,青年從窗口摔進來,在地上連續滾動幾圈,趴在那裏喘氣,一副站都站不起來的模樣。

    封雲一動不動,表情異常耐人尋味。

    她有些驚訝,有些無語。與此同時,她還極爲困惑。

    又是一道殘影閃過。黑影剎那間逼近這扇窗戶,在窗前穩穩地懸停。

    她沒弄錯,這果然是一個人類,一個神采飛揚,容貌相當英俊的年輕人。他臉上有笑意,笑意並沒漫延到眼睛裏。

    他俯視着她,漫不經心地說:“你好,初次見面,我是聶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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