審訊室內,一疊照片被扔到了尤萊亞的面前。
尤萊亞低下頭,輕輕地撥動了一下疊在一起的照片,毫不意外地發現全都是儀式現場那些令人掉san的畫面。
“這些圖案是什麼意思?”戈登指着其中一張照片問道。
尤萊亞定睛一看,那是一個用紅色的顏料塗在白色牆壁上的圖騰,極其抽象,看起來像是一隻被規整的菱形框住的眼睛,眼睛周圍又有很多射線如同光一樣擴散出去。
那隻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照片外的人,魔性異常,明明是照片裏拍攝下來的死物,卻彷彿活物一般靈動詭譎。
戈登盯着尤萊亞的臉,想要看出他表情的變化。
那個圖騰極其詭異,他們警局的人根本都不敢多看,彷彿這個簡單的圖形有什麼致命的魔力,幾乎讓人移不開眼,只能頭腦一片混沌地盯着它看,直到被人反覆喚醒,才能迷迷糊糊地回到現實中。
——總之就很邪門。
尤萊亞只是看了一眼照片上的印記就移開了目光。
那看起來應該是【祕星之眼】。
眼睛代表着觀測力,菱形是命運與規則對一切存在的強制性限定,而那些如同光一樣的射線則是無數文明的發展軌跡的抽象化。
尤萊亞的靈體與霍索恩·迪倫通過夢境聯繫到了一起,他的意識中也自然而然打下了霍索恩·迪倫的印記,因此他在無意識的瘋狂之中用自己的鮮血塗鴉,畫出的圖騰便是這樣一個指向霍索恩·迪倫的圖案。
尤萊亞有點點尷尬,因爲那個印記畫的實在是有點醜,他說道:“一種代表着信仰的符號——其實,它看起來應該是要比這個好看的,相信我。”
戈登:……
誰關注這個東西好不好看啊,瘋狂藝術家嗎?
“信仰?”戈登繼續問道,他的語氣明顯加重了,“什麼樣的信仰會讓你逼瘋了二十一個人,其中甚至有六個人當場死亡?”
尤萊亞看了一眼慘烈的儀式現場照片。
說實話,這些照片着實有點少兒不宜了,哪怕是見慣了大風大浪的霍索恩,也覺得有點點生理性反胃。
但說實話,這個鍋總不能讓他來背吧?
應該……不能吧?
於是他說道:“警官,是他們先動的手,和我沒關係。”
戈登:……
尤萊亞看戈登一臉“我信你個鬼”的表情,補充了一句:“明明是他們自己湊上來碰瓷的,你被仙人掌給扎傷了,總不能還要讓仙人掌來賠償醫藥費吧?他們真的是自己瘋的。”
“自己瘋的?”戈登死盯着他,“你不會想說這是神的懲罰之類的鬼話吧?”
尤萊亞:“……”沒錯,還真是這樣。
話說回來,難道這些以傷害別人取樂、間接害死了自己的人不該被懲罰嗎?
活該。
他的嘴角流露出了一絲若有似無的笑意,而這縷極其不合時宜的微笑讓整個審訊室的畫風頓時變得格外陰森詭異了起來。
戈登一直死盯着尤萊亞的表情,此刻見他那雙泛着詭譎莫名的流光的黑色眼睛裏竟然有了些壓抑的笑,心下也是一緊。
——這、這個邪|教怪胎的心理素質竟然恐怖如斯!
他竟然還在笑!!
戈登甚至一時間想到了被關在阿卡姆的小丑,但小丑至少瘋在明面上。同樣是笑,人家小丑至少笑得大聲,笑得恨不得全天下都知道他是個瘋子。
而眼前這個邪|教怪胎看起來再正常不過了,比絕大多數人都要冷靜的多,甚至說話還挺風趣的,但內心卻不知道扭曲瘋狂成了什麼樣子。
他笑起來的時候也只是微笑,可這微笑簡直令人毛骨悚然,像是背地裏不知道冒出了多少個陰謀詭計一樣。
多災多難的哥譚市又要多一個可怕的瘋子了嗎?
審訊室外的其他圍觀警員顯然也是這麼想的,他們中有些心理素質不那麼過關的人甚至立刻就掉了一點san值。
“神的懲罰……這麼說也行吧。”尤萊亞沒有肯定也沒有否認。
只是二十一個人而已。
那些害他至此的人,還有很多沒有算清楚賬呢。
一直死盯着尤萊亞眼睛的戈登立刻注意到,他的眼睛似乎變得更加幽深詭譎了。
戈登見過這樣的眼神。
那是某種絕望到了極點、壓抑到了極點之後觸底反彈的瘋狂與仇恨。
這個纔剛成年不久的孩子或許已經在崩潰的邊緣了……甚至,他很可能已經瘋了。
常年與神經病打交道的戈登知道自己不能被他的詭異邏輯帶着跑,於是他沒有搭理尤萊亞,轉而說到:“你認識稻草人?”
“他給的你毒氣?某種新型的致幻藥物?”戈登沒有理會尤萊亞的回答,而是繼續盯着他的表情,不放過任何一絲變化。
尤萊亞有些疑惑,這都什麼和什麼啊?
戈登見尤萊亞這個疑惑的樣子,皺了皺眉,他揉了揉眉心,低下頭去看檔案,心裏有些煩躁。
看樣子,這個瘋子真的不認識稻草人,那些因他的原因發瘋的人也不是稻草人的毒氣造成的。
實際上,稻草人只會讓人陷入恐懼,並在長期的恐懼中慢慢瓦解人的意志,而不至於在如此短的時間內徹底摧毀掉人的理智,甚至讓他們在瘋狂中以如此不合常理的方式自殺。
稻草人還沒有這麼強大。
……但這也沒什麼值得高興的,因爲這隻能說明尤萊亞·哈特是個比稻草人還要可怕的瘋子。
——淦,這麼一想還不如是稻草人呢!最起碼他們都是老對手了,對彼此之間的套路還稍微熟悉一點。
他看了一眼放在桌面上的祕星之眼的照片,突然想到了什麼,繼續問道:“我能知道更多關於你所說的神靈的信息嗎?”
尤萊亞盯着他。
等等,這個人爲什麼要主動問起他的事情?
難道說……他也想成爲信徒嗎?!
尤萊亞頓時心頭一喜,挑眉問道:“爲什麼要問這些?”
“只是常規的問話。”戈登語氣溫和平穩,他儘量不去刺激這個瘋子的情緒。
當然,他的真實目的是爲了獲取相關情報,一個新的信仰不可能無緣無故出現在哥譚,他需要徹查這件事情的背後有沒有什麼別的邪|教團隊在操縱。
尤萊亞用那雙幾乎深不見底的漆黑眼睛看着戈登半晌,才一字一句地緩緩說道:“雕琢文明之筆,觀測宇宙之眼,萬千命運軌跡的洞察者,沉眠於星空深處的祕星之眼。在你準備好之後,你可以呼喚祂的名,祂會聽見的。”
戈登聽完尤萊亞的話後,略微呆了一下。
這個傢伙平靜而冷淡的聲音像是有什麼魔力一樣,明明語氣沒有什麼明顯的變化,但卻如魔音穿耳,令人心跳加速。
而這段唸誦的神名卻又如此魔性,當這段話在耳邊響起時,彷彿周圍的一切都突然暗淡了下來,就只剩下神名在耳邊迴盪着,邪異到令人着魔。
圍觀的警員們只能傻愣愣地看着他,頭頂的san值頓時齊刷刷地又掉了。
這次連戈登都沒能倖免,他愣了一下,盯着尤萊亞的那雙眼睛裏似乎有了短暫的失神,然後他猛然轉移了目光,不去看尤萊亞的眼睛。
他頭頂的理智條明顯動了一下,心不甘情不願地掉了一點san。
一直注意着所有人理智條的尤萊亞鬆了口氣。
看來僅僅只是聽見他的神名是不會影響到人類的,掉的那一點理智睡一覺就補回來了。挺好的,人類沒他想象的那麼脆弱。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警局裏聽見他聲音的所有人,現在大腦裏都嗡嗡作響,頭皮發麻,只剩下了一個念頭——
這傢伙也太邪門了!!
他們經手過的各式各樣的瘋子神經病那麼多,就沒見過這麼邪門的!
球球戈登局長不要再問了,趕緊把人打包送去阿卡姆吧!!再問下去我們要受不住了!可別等到人家待會兒又開始用血在牆上畫那個怪圖案搞什麼催眠術,把他們也都給整成自殺的瘋子了!
戈登也覺得這樣不行,他連忙平心靜氣,面無表情說道:“我知道了。接下來你在警局裏待一會兒,會有醫生來評估你的精神狀態,或許你不會被起訴,但如果醫生判斷你有精神疾病,我們還是會把你送到阿卡姆瘋人院去。”
鑑於他這個瘋瘋癲癲的狀態,被送去阿卡姆幾乎是必然的。
尤萊亞:“……哪兒?”
“阿卡姆瘋人院。”戈登耐心地重複了一遍。
尤萊亞甚至懷疑自己聽錯了:“……?抱歉,瘋人院?”
戈登:“是的。”
尤萊亞:……
不是,他怎麼就成瘋人了?
你們人類的承受能力也太低了,稍微和你們行爲方式和思維方式不一樣一些,就被判斷爲瘋子了嗎?
他堂堂一個外神,降臨到地球后發現一個信徒都沒有,這也就算了,到目前爲止他也只經歷了三件事情,分別是:被推進停屍間、被抓進局子、即將被送進阿卡姆。
霍索恩:……我這個外神當的也太難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