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繡南枝 >第三十章 女子亦能和男子一樣
    “蘇曉筱!”蘇南轅不慣着她,“你敢在別人面前提南枝接客這事,就滾出蘇府。”

    蘇南枝在教坊司的日子都在爲蘇家奔波,蘇曉筱很安全又只是做些苦役,她哪裏有空管?

    三人沉默。

    蘇曉筱一路哭到蘇府。

    蘇正坐着輪椅守在門口,蘇曉筱一見他便撲了過去:“伯父,他們都欺負我,都讓我滾出蘇府!”

    “我……”蘇南轅無語凝噎。

    “胡說!大伯這裏就是你的家,誰敢讓你滾出去,我就趕誰滾出蘇府。咳咳咳。”蘇正身上尚有傷,氣的一陣胸悶氣短。

    “父親,你可知她剛纔說枝枝什麼?!”蘇南轅指着蘇曉筱,“她就是該罵!”

    “好了二哥,你少說一句嘛。父親尚在病中,不宜生氣。”蘇南枝握住輪椅扶手,將蘇正推入府中,連聲音都放輕了些,柔聲勸道,“二哥一向脾氣火爆,但心是好的,您何必與他置氣?”

    蘇南轅心虛地撓了撓頭,跟個鵪鶉似的躲在蘇南枝身後不敢講話。

    而蘇曉筱舒暢地勾起脣角。

    晚膳時,一家人圍坐大圓桌,氣氛很是溫馨。

    蘇南轅沒喫幾口,就一直把每道菜精華都夾給蘇南枝,眼看盤中還剩最後一隻鹽焗雞腿,也當仁不讓地放入她碗中。

    蘇曉筱慢了一步,放在空盤上的筷子僵住,本想夾另外一道鮑魚,又被他搶先一步放到蘇南枝碗裏,她眼眸黯淡,用力攥住筷子。

    “攝政王說我能平反,功勞最大的是枝枝。”蘇正目光和藹,眼中滿是寵溺,欣慰又感慨地笑着道,“枝枝長大了,我與你大哥二哥都在朝爲官,也無暇顧及家業,從明天開始,枝枝學着打理下吧。”

    蘇南轅當即拍案叫好:“我們枝枝是最冰雪聰明的,你好好學,看來父親是打算把家業給你了啊……”

    氣氛正愉快時,“啪”地一聲,蘇曉筱放下筷子,轉身就走:“我喫飽了,伯父慢慢喫吧。”

    “曉筱?”蘇正有些不解,“連菜都還沒上齊,也沒看到她喫多少,怎麼就喫飽了?”

    蘇南轅扒口飯,嘖了聲,一語道破:“嫉妒使人面目全非,氣的飯都喫不下吧。”

    “什麼嫉不嫉妒的?你再搬弄是非——”蘇正臉色冰沉,抓起酒杯給他砸過去,“就給我滾去祠堂。”

    酒灑了一身,蘇南轅也不擦,就跟沒看到似的,臉垮下來,沉默着喫飯菜,已經很不高興了,但還在給蘇南枝夾菜。

    “不成器的東西,你性子能不能學學枝枝和南澈?”

    “啪!”蘇南轅摔筷子離席。

    “你你你!”蘇正氣的捂住胸口,大口大口喘氣。

    一頓晚宴不歡而散,蘇南枝嘆息着安撫完蘇正和蘇南轅,忙到戌時纔回屋。

    春盛頭次進高宅大院,接觸蘇正這樣的大官和兩個貴公子,連這裏最末的三等丫鬟也比她穿得好,她拘謹地攥着粗麻袖口,她本是去小廚房給姑娘熬一碗燕窩,熬好燕窩卻忘了回去的路。

    夜深了,路上並無僕從可問路。

    她小心翼翼地踩在青石板路上,在路口多次徘徊。

    “鬼鬼祟祟的。”蘇南轅拿着酒罈,半靠在怪石上,“你在幹嘛?”

    這,這便是白日裏那個衣着華貴不好惹的二公子,春盛低下頭侷促道:“我忘記回去的路了。”

    “枝枝院子在那邊。”蘇南轅搖搖頭,“咋找了這麼笨的隨侍。”

    春盛連忙福身謝禮,她很怕蘇南轅,這裏的人都是姑娘的至親,若得罪他們,定會把她趕出去,她比在教坊司還小心翼翼,把燕窩端回院子時,因爲太晚,蘇南枝已經睡着了。

    她自責低聲道:“我真是不中用,端個燕窩還要那麼久……這燕窩名貴,隔夜就不浪費了,我真是廢物啊。”

    ……

    第二天蘇南枝便去學管賬。

    前世家業父親都是交給他表弟孫斌管的,被他貪了不少賬目,以至後來爹爹頂罪貪污白銀案,想拿家業彌補虧空時,卻發現孫斌將蘇家近六成家產都捲走了。

    這一世,她可要分毫不差地奪回來。

    但首先得弄清,孫斌現在貪了多少。

    蘇南枝帶着春盛剛走進總賬房時,孫斌撥弄算盤的手一頓,眼尖地挑眉,連忙熱絡走來:“哎喲,這不是我最疼愛的小侄女嗎?南枝來了?快快上茶點!別怠慢了!”

    這架勢,就跟她纔是客那樣。

    “表叔。”蘇南枝將手中絕佳的龍井茶遞去,“我許久未來看你,這是枝枝一點心意,十兩黃金一斤的頂尖龍井,知道您好這一口。”

    孫斌哎喲聲,客套接過隨意放在櫃檯上:“你看你,怎麼還破費呢?侄女有心了!”

    蘇南枝勾脣,眼眸閃過絲冷凝。

    表叔家境不好,年少替爹爹擋了一刀,這才被提拔當總管賬,但就是一個每月五十兩月錢的總掌櫃,竟隨手把價值十兩黃金的茶隨意放在人來人往的櫃檯上。

    可見,孫斌並不把這茶放在眼裏,看來他現在就貪了不少。

    “當學徒自然要犒勞老師,爹爹讓我來跟你學習管賬呢。”

    “學管賬?”孫斌蹙緊眉頭,屈指在桌上慢敲,“蘇家產業遍佈全國,從紡織、酒肆到客棧,雜七雜八的,可不好管呢,每日我都熬到半夜才睡,你嬌滴滴的小姑娘可吃不了這份苦。難不成你爹還信不過我嘛?”

    “畢竟是自家產業,賬是還要管的,表叔怎麼扯到信不信任上去了?”蘇南枝咬重自家兩字。

    孫斌老謀深算的眼睛恍然大悟,連拍額頭:“是表叔多想了,這樣吧,你誠心想學,那我自然是全心教,不過嘛萬事開頭難,任何事情都要從基礎做起,那你就從門店賬目看起吧。”

    他察言觀色,打個響指,身後小二們便抱來上百摞賬目。

    孫斌清楚蘇南枝嬌生慣養,如山的賬本定能把她嚇退,就是他沒個半年也看不完,他強調道:“我管賬最爲負責上心,二萬三千零八百家店鋪的賬目全都看,如果你學,也要全看背熟哦。”

    “這樣啊。”蘇南枝隨意拿本年賬,“那表叔真是好厲害呢!那我考考你,南城織造房去年總營業多少呀,盈利多少呀?”

    孫斌袖中的手捏緊成拳。

    “京城酒肆每年流水賬多少呀?”

    他掩脣乾咳兩聲,正要解釋時,蘇南枝將賬本扔走,拍拍手上的灰:“看來表叔也記不得嘛,可見背誦每本並無效果,我需要學管賬,不是記數。”

    孫斌被嗆,心中冷笑,既不能嚇退她,那就亂教、慢教、漏教,反正蘇正十年沒管賬,早對賬目不熟了,蘇家龐大賬目只能靠他。

    連着十天,孫斌都無關痛癢地讓她算賬目,有時候還誤導她算錯。

    而每當她算錯,孫斌立刻打擊她自信,委婉指出。

    “唉如此簡單的賬目,多數人半天就會,你卻用三天,表叔不忍你辛苦至此啊……你身份尊貴又姿色傾城,應該把心思花在嫁人上,女子無德便是才,女子學什麼管賬?嫁個侯爺世子,或努把力當個王妃,都比灰頭土臉地埋在賬本堆裏強!”

    “……”

    蘇南枝執筆的手微頓:“誰說女子不能管賬?女子亦能與男子一樣出衆。”

    “本王倒是會管賬,不若教你一二?”門口傳來久違的清越音線,黑袍華服的蕭沉韞負手而立,挑眉看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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