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繡南枝 >第四十八章 戰袍染血手捧鮮花
    那日蕭瑜來蘇府,又扶蘇曉筱又喊表妹,而蘇曉筱一臉春意含羞帶怯,她便知道,二人有事,畢竟蕭瑜從來不會在沒利用價值的人身上浪費時間。

    蘇曉筱心中生出密密麻麻的恐懼,臉上血色漸失,她從未見過這般駭人氣場的蘇南枝!

    蘇南枝狠狠扯住她頭髮,將她頭按入栽種睡蓮的水缸中,聲音溫柔,目光冷如冰窖:“表妹,好自爲之,不要拿命開玩笑,我並非心慈手軟之人。”

    冬日的冰水刺骨滲人,蘇曉筱口鼻皆是污泥,渾身凍得瑟瑟發抖,溫柔至極的語氣,卻說出寒刀利刃的殺意,她嚇得呆如木雞,心裏充滿恐懼,幾乎窒息地抓住水缸邊沿,不敢還手。

    見她如此膽小,蘇南枝寒笑諷刺:“也就這點本事了。”

    她驀地鬆手,蘇曉筱嘩地擡頭,溼漉漉地站在原地,烏髮眉梢滴答落水,狼狽發抖。

    蘇南枝笑意淺淡,美眸卻覆寒寒刀,平靜優雅地拿出絲絹輕擦沾水的手,帶着春盛轉身離去。

    春盛唏噓開口:“您今日讓我跟蹤偷密匣的二姑娘,沒成想她進了九王府誒,她光想攀高枝,可她無父無母無靠山無權勢,皇室又怎麼可能讓她當九王妃呢?”

    蘇南枝輕嗤一聲:“連小春盛也看得明白,偏她鬼迷心竅。出生不好那就努力走正道變強,利慾薰心丟了底線不會有好下場。”

    蘇南枝修剪梔子葉的手微頓,今日也算是她爲蕭沉韞做的最後一件事。

    那夜她與蕭瑜狹路相逢,便猜出他纔是亂黨真正的幕後主使。

    她故意讓蘇曉筱傳遞假消息,一是給攀高枝的蘇曉筱搗亂,二是故意僞造密信,讓蕭瑜以爲蕭沉韞並未找到溶洞地址,便會放鬆警惕,給蕭沉韞創造趁虛而入的良機,打他個措手不及。

    至於情詩嘛,蘇南枝想讓蕭瑜誤會她還喜歡他,放低對她的戒心,日後才更好暗地裏對付蕭瑜,這便是她的一箭三雕。

    蘇南枝將地圖放在燈盞上,燒成灰燼,扔到了雪地裏,立於窗前看着漫天大雪,掐算着蕭沉韞進攻溶洞的時間。

    當夜。

    死人谷的戰火燒紅了京城半邊天。

    還在書房想着如何轉移亂黨據點的蕭瑜,聽聞此事,生生被氣的嘔出了一口鮮血,他氣的渾身發顫,拔劍將案桌、書架全部砍成碎木,咬緊的牙縫間全是血絲,後背深長的傷口也因大動作崩裂開,鮮血浸紅衣襟。

    地上跪了一排渾身發抖、不停磕頭的下屬。

    他心中鬱結,睚眥欲裂,將素日的溫潤表相撕碎成渣,險些氣死過去,面目猙獰至極地將他們踹翻在地,咆哮道:“迅速銷燬一切線索,決不能讓蕭沉韞查到本王身上!若查到半分,本王殺你們全家!!”

    洛城帶着其餘人連滾帶爬地逃出書房。

    亂黨是蕭瑜嘔心瀝血建的勢力,打算爭儲所用,現在被蕭沉韞端了老巢,被悉數剿滅,這無異於掐碎他的喉管、要了他命!

    他發瘋發狂地砸東西,直到書房內全是碎渣木屑、牆上皆是砍痕,後背的血流不止,才狼狽無力摔倒在地,猩紅着眼像要喫人肉喝人血,一字一句快咬碎牙那般狠狠道:“本王必須殺了蕭、沉、韞……”

    恨入骨髓,他氣的又吐了一口血,昏了過去。

    京城沒人知道重嶺發生了怎樣慘烈的戰鬥,士兵與亂黨的屍體堆成山,一具一具擡出,而繳獲與追回的國庫兵器一車車拉回皇城,陣仗之大,連夜驚醒了宮中的皇帝蕭睦。

    蕭睦推開溫軟香嫩的愛妃,從龍牀暖帳中急急起身,披着龍袍邊走邊穿,召見了在殿外等候多時的兵部尚書、京兆尹、大將軍等十幾個武官,威嚴命令:“隨朕去城門看看。”

    天剛麻麻亮,瑞雪紛飛,城門戒備森嚴,蕭睦帶着大臣立於城牆,皺紋深長的雙眼緊盯前方。

    而輾轉難眠的蘇南枝也終是披上狐裘大氅,帶上春盛出府提前去城門外等蕭沉韞歸來,她……想知道蕭沉韞是否受傷?

    亂黨一直是國之毒瘤,不少百姓聽聞此事,也紛紛激動觀望。

    灰色晨霧中,軍隊班師回朝,衆人沸騰喝彩。

    只見如長龍的軍隊前方,紅鬃烈馬上的蕭沉韞黑金麒麟鎧甲,腰佩長劍,氣宇軒昂,勒着繮繩緩慢而來,他脖間染着大片乾涸的血跡,十分觸目驚心,袖袍還在滴血……

    蘇南枝心一緊。

    路過她時,居高臨下的蕭沉韞停了馬,眼裏劃過詫異,蹙眉道:“蘇南枝?深更半夜,你一弱女子出城?是怕採花大盜不敢抓你?”

    蘇南枝從腰後拿出一支玫粉鈴蘭花,大方遞給他:“我也參與了肅清亂黨一案,自然迫不及待想知道結果,纔在這裏等王爺,鈴蘭花語是慶祝勝利,送你。”

    “結果,自然是勝,將死人谷殺了個底朝天。”蕭沉韞從無敗績,勾脣接過粉色鈴蘭,看着大雪中的窈窕女子,他語氣罕見地柔和,“傷還沒好,雪天冷,回去歇着吧。”

    “嗯……”蘇南枝有些倉促地將髮絲勾到耳後,看向他脖間鮮血,“那王爺脖子是……”

    蕭沉韞將衣領豎高擋住,平靜道:“沒什麼,死人的血。”

    “嗯。”蘇南枝懸着的心放下,“我有個不情之請,王爺能否讓我去見雲深羨一面?”

    蕭沉韞摘下令牌扔給她:“自然。”

    “多謝王爺。那臣女先回府了。”蘇南枝恭敬轉身,退出他的視線。

    餘曄卻擔憂嘆氣:“王爺,您脖子明明受了暗器的傷,還說是死人的血,我們和陛下講一聲,先回去治傷吧。”

    “不必。”

    蕭沉韞一身威嚴凜凜的染血鎧甲,掌中卻護着朵嬌滴滴的玫粉蘭花,衆臣見這場面十分詭異。

    “這是哪家姑娘送攝政王的花?能讓攝政王這般護着,難不成是心上人?”蕭睦微眯眼睛,雖是在笑,眼中卻冷沉持重,笑意並未達眼底。

    “陛下說笑了。玫粉鈴蘭極爲少見,全草可入藥,從死人谷摘的,打算帶給御醫院研究一二。”蕭沉韞將花小心收入袖中。

    “哈哈哈……”蕭睦放聲大笑,拍了拍他的肩膀,“朕也是隨口一問,難爲皇弟還解釋一番!說吧,你立下肅清亂黨大功,要何賞賜?不若朕賜你一樁婚事?你也老大不小了。”

    “臣弟還未遇到心儀女子,不願成婚,這份賞賜留着日後再找皇兄討。”蕭沉韞蹙眉婉拒,遞上提前寫好的摺子,“此案全部過程已詳記入冊,請陛下審閱。”

    “你做事朕向來放心。”蕭睦翻開摺子,指着出現最多的名字問,“蘇家嫡長女,蘇南枝,竟如此有能耐,被攝政王多次表彰,不會那花兒就是她送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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