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繡南枝 >第九十二章 誰敢走,殺無赦
    風沙迷了蘇南枝的眼睛,被蕭沉韞訓斥的心裏酸脹苦澀,她垂着睫毛覆住眸色,轉身便走:“臣女沒哭,還不至於哭。先帶春盛回楚府了。”

    一滴血從蕭沉韞左鞋底淌出。

    他疾步走去,地上留下淺淺的血印,緊跟在蘇南枝旁邊:“日後不要犯險。”

    “……”

    “本王送你回楚府。”

    “……”

    “怪本王厲言訓誡?”

    “回答本王。”

    蘇南枝坐上馬車,關上車門,那珠簾微微晃動,傳出淡淡的話語聲:“王爺的訓誡,臣女記着了。王爺與臣女萍水相逢,並無交情,怎敢勞煩您送我回府?春盛,架馬。”

    蕭沉韞吸口氣,平復心緒。

    “這夜黑風高的,王爺趕來救縣主又急又快,不慎踩着荊棘,屬下幫您把刺拔出來,上點藥吧。”餘曄忙完後,拿着鑷子繃帶走來。

    三根荊棘刺進腳底,蕭沉韞渾然不在意,每走一步,地面赫然血印,冷冷道:“不必了。”

    他面色快滴出墨般陰鬱,眉頭緊鎖。

    萍水相逢、並無交情,八字猶如重石壓的蕭沉韞喘不過氣,二人認識大半年,她卻來個萍水相逢,好得很吶。

    蕭沉韞面如寒霜,氣的發笑。

    然而回城的蘇南枝,面色也不好看,蕭沉韞當着衆人那麼凶地訓她,她又不是他屬下,須對他言聽計從。

    何況她上匈奴人馬車,就做了萬全之策,一到出城就讓侍衛攔截,根本不會傻傻前行十里落入交易網!

    ……

    楚府。

    後院鬆了門鎖的雜物屋,孫奶孃躡手躡腳地摸出來,與楚恆匯合,二人忙忙碌碌大半宿,等到天亮時,楚府一如既往,表面風平浪靜。

    朝陽的金輝從天際一瀉千里,溫暖柔光籠罩着靜謐的楚府,陽光落在屋檐瓦礫上,丫鬟婆子陸陸續續醒了。

    王嬤嬤大清早就熬好藥,端去喂楚老夫人,一走進屋子,如往常那樣,面帶笑臉地輕輕喚道:“老夫人,該起啦!”

    “這藥真是管用呢,您喝七八天,氣色也好了不少。”

    她連着喚了七八遍,牀榻上之人毫無反應,她臉色微僵,顫巍巍地去試了試老夫人鼻息,忽而!藥碗落地!

    “哐當!”藥渣四濺!

    一聲尖叫響起:“夫人!老夫人啊!”

    楚冷曦正畫眉時,王嬤嬤跌跌撞撞衝進來,嚇得她一用力,螺子黛一斷,在眉梢畫斜了好長一筆,連到太陽穴去了,厲聲斥責:“何事如此慌張?”

    “老夫人!歸、歸天了!”

    楚冷曦雙腿一軟,連忙扶住門框,跑了出去。

    她忍住飆淚的衝動,哽咽問:“通知表小姐沒有?”

    “表小姐今晨留書一封,說蘇家有急事,她趕回京城了。”王嬤嬤哭着遞上那份家書。

    “怎麼這般趕巧!”楚冷曦腦子亂成一團漿糊,衝到主院時,早已跪滿了熙熙攘攘的丫鬟婆子小廝,紛紛抹眼淚,低聲抽噎。

    不過是半個時辰,牀榻上的楚老夫人已了無生機,面色泛青,嘴脣慘白。

    楚冷曦衝過去把了脈,探了鼻息,終究是頭重腳輕栽倒在地,愣怔好久,許是不敢相信,又接連摸脈,哽在喉嚨處的悲咽終於溢出聲,死死捂着嘴,瞪大眼睛,撕心肺裂地痛哭:“娘!!!”

    孫奶孃帶着心腹下人走來,看了眼悲痛欲絕的楚冷曦,沉沉道:“家主,老夫人已逝,你再難過她也活不過來了。我知你從未操辦過喪葬,主動爲你尋了入殮師。”

    她一招手,身穿縞素的擡棺人進門,搬走楚老夫人屍首。

    楚冷曦猛然怒瞪,火冒三丈道:“奶孃!你在胡鬧什麼?!不是把你關起來,讓你好好反省嗎?你來添什麼亂?人死後三天才可安葬,別動我娘!”

    孫奶孃微微一笑,剛要說話,廊下傳來一道喟嘆,惋惜糾正:“大姐,正值盛夏,若等三天下葬,乾孃就該發臭了。下葬!”

    擡棺人立刻將老夫人搬進棺木。

    楚冷曦厲喝:“來人!全部去給我攔住她!我說不準下葬就不準!”

    然而——

    身邊成羣奴僕不爲所動,默默站到孫奶孃與楚恆身後。

    王嬤嬤百爪撓心地嘶吼:“看吧,我早說過!孫奶孃居心叵測!故意離間您和老夫人是有圖謀!該死的孫奶孃,早就和楚恆勾結了!”

    楚冷曦指甲用力嵌進掌心,反應過來後,氣極反笑:“原來,楚府上下早被收買了。孫奶孃,若你現在迷途知返,你與楚恆合謀之事,我便念着往日情分,不予追究。”

    孫奶孃卻譏笑回懟:“我往日待你好,不過是想受你庇佑,在楚府過得更好罷了!我與你何來情分?我在楚府潛伏四十年之久,大仇終於得報,老夫人終於死了。”

    “你報什麼仇?”楚冷曦捂着狂跳的心臟,險些氣暈,緊緊盯着她,“虧我這幾十年,待你那般好!當真是真心餵了狗!”

    孫奶孃但笑不語,心中暢快至極。

    楚恆看向棺材中的楚老夫人,那脈搏似乎微弱的動了動。

    人沒被毒死?那便活埋吧!

    楚恆親自蓋棺,蹙眉下令:“合上棺材,封死,以免乾孃遺體有損。”

    隨後,他望着哀毀骨立的楚冷曦,精明冷笑:“家主因乾孃過世,悲痛欲絕,受刺激後有些瘋癲了,將她綁到後院,好生看管。”

    楚冷曦撲在棺材上痛哭流涕,破口大罵:“滾!”

    僕人拿着鐵棍長棒,上前去綁楚冷曦。

    “要錢是吧?我都給你們!”

    楚冷曦從袖中掏出賬房鑰匙,狠狠砸過去,氣的胸口快要炸裂,咬牙切齒怒罵:“拿着錢滾出楚家!我不稀罕和你們這些畜生搶家業!滾滾滾!都給我滾!”

    “是不稀罕搶,還是搶不過?”孫奶孃勾脣哂笑,“府中奴僕都被三公子收買,你是有心也無力!三公子拿了鑰匙分我一半銀票,我立馬消失。”

    楚恆得意笑笑,指着楚府停好的馬車,爽快道:“兩萬五銀票已經給你裝箱了。若非你在楚冷曦與老夫人之間挑撥多年,將楚家攪亂,咱們不會這麼順利。合作愉快,孫奶孃,一路順風。”

    孫奶孃春風滿面,高傲地睥睨着楚冷曦,以勝利者的姿態轉身出府,極爲榮耀,頗有些功成身退的意思。

    “今日誰敢走?踏出此門半步,殺無赦!”

    那廂,一道嬌喝。

    數百個蘇家侍衛拔刀,圍了上去。

    蘇南枝推着輪椅上的楚老夫人,從東廂房緩步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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