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那位王爺找了五年也沒找到的梔梔姑娘啊……”
“她在哪裏?”蕭沉韞掀簾跳下馬車,目光難掩迫切地看向餘曄。
而蘇南枝也在安靜地看着蕭沉韞,看着他爲另外一個女子慌張、迫切、激動。
“是找到了,但還沒確認身份,在倚天客棧。”餘曄牽來一匹駿馬,“王爺要和屬下一同前去嗎?”
蕭沉韞攥緊繮繩,箭步上前,剛要翻身上馬,忽然回過頭,看向剛纔一直被他忽略的蘇南枝:“本王去見見她……”
蘇南枝眸子像盈着一汪明亮清淺的泉水,脣角牽笑:“去吧。”
蕭沉韞遲疑了下。
“想去就去吧,王爺行蹤自由,何必同我交代?”蘇南枝緩慢優雅地扶了扶髮髻,擺弄着發間的玉簪,笑吟吟說完後,便砰地一聲關上了車門。
車內傳來女子淡淡的吩咐聲:“回芸院。”
那砰地一聲關門,像砸在人心上似的。
蕭沉韞愣在原地,也不知該去,還是不該去。
馬車內的蘇南枝,平靜地喝了口茶,面色從容淡漠地看着窗外飛逝的街景。
她倒是忘記了。
蕭沉韞還有一位心上人,梔梔呢。
是那位他前世苦尋了一輩子,令他終生未娶、孤獨終老的梔梔姑娘。
其實,她一直很想見見這位梔梔姑娘,想看蕭沉韞從前那般愛慕的人,是怎樣一位絕色風華的姑娘。
想必是那種,一眼就可以驚豔終生的女子吧,性格也好、長相也好、身材也好,樣樣都好,纔會讓他難忘。
盞中茶葉被她悉數嚼了個乾淨,舌尖彌散出苦味,才讓她默然回神。
蘇南枝,你要記住,情愛只是你人生裏錦上添花的東西。
情愛並不是你的全部,你可以短時間的失落難過,但你還是得找回理智,去完成自己該做的事。
在蕭沉韞找回梔梔的這一天。
蘇南枝心想。
她與蕭沉韞確實曾擦出過火花,但這火花還遠遠沒有形成燎原之勢,吞噬她的理智。
火花一閃而逝,是刺眼絢爛的,也是短暫的,任何事物的消失都有跡可循,唯獨火花,來時易燃,去時無聲。
澆滅火花,可能只需要一陣不引人矚目的微風,風吹即滅,一場綿綿細雨,雨落即熄。
蘇南枝的心火在飄搖反覆。
長街行人如織,煙青色的天空,吹來裹挾冷意的寒風。
你看,天空下雨了。
細雨如絲,淅淅瀝瀝,涼到了心裏。
蘇南枝分明坐在錦緞鋪壁的馬車中,地龍燒的很暖,梨花桌爐裏香霧繚繞,卻彷彿置身於寒風涼雨裏,渾身溼漉漉的,狼狽又落寞,冷的瑟瑟發抖。
也不知道是今日穿的少,還是這簌簌而來的秋雨,過分凍人。
馬車停在路邊,駕車的春盛急忙進來給蘇南枝關上車窗,連忙搓熱她冰涼的手:“姑娘在發什麼呆呢?下大雨了,車窗也不關,若是凍出風寒該怎麼辦?”
蘇南枝徹底回過神,重新整理了心緒,笑着道:“今年的秋天,是要比去年冷。對了,你去成衣鋪給大哥二哥買些冬日衣物、被褥、銀絲炭,言斐親自走一趟塞北吧。”
溫言斐在車外嗯了聲。
“大哥二哥總在信中寫他們過的很好,但我還是有些不放心。大哥向來報喜不報憂,二哥自尊心強,未必真如他們口中過得那般好。”
蘇南枝想起前世,大哥一身清正不願意和官痞同流合污,常年被排擠針對,二哥脾氣火爆又常年打架捱揍,但每次來信二哥大哥都說過得好,最後一次傳來家信,便是死訊。
她趕去塞北,給兄長斂屍,才從旁人口中得知,他們過的有多不好。
看見了蘇南枝臉上的擔憂,溫言斐道:“郡主放心,我下午就去一趟塞北,快馬加鞭,爭取早去早回,但約莫也得十天。”
“好。”蘇南枝點頭,走下馬車,親自走進成衣鋪挑選過冬衣料。
全京城最大的成衣店,門庭若市,來往人流不息。
溫言斐去置辦前往塞北的東西,春盛也在店裏挑選被褥。
那被褥就像是浸了什麼香似的,香味薰得春盛腦袋發暈,也有成衣鋪老闆,愛給新被子薰香,掩蓋新棉絮味道。
春盛薰得有些頭暈目眩時,才猛然回過神,這不是普通的香,但身子已經軟的說不出話,直直地栽倒在地!
隨後,她只能眼睜睜看着,一個黑衣人拖着她的腳,將她扔進了衣櫃!
忽然,成衣鋪的被褥憑空竄出了火苗,迅速燃燒!
店鋪裏一片尖叫,路人四散逃走。
蘇南枝轉頭去看,春盛不知何時沒了蹤影,她向來不會離自己太遠。
“春盛!?”蘇南枝扒開人羣尋人。
火勢漸大,衣料迅速燃燒,在一片混亂中,蘇南枝緊急尋找春盛。
渾身無力、連話都說不出的春盛,只能透過衣櫃縫隙,眼睜睜看着蘇南枝到處找她。
“哇!”地一聲,有受驚嚇的孩童大聲哭泣。
那八歲的小男孩站在大火旁邊,嚇得哇哇哭叫,蘇南枝跑過去,抱住他就朝外跑!
也是在蘇南枝毫無戒心時——
小男孩露出指尖的銀針,熟練地扎破了她的脖子。
蘇南枝只覺得脖子像被螞蟻咬了一下,大力攥住孩子的手腕:“你做、什麼……”
不過眨眼功夫,蘇南枝便覺得天旋地轉,整個身子前傾,癱軟在地,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眼前一黑,逐漸失去意識。
那小男孩用布遮蓋住蘇南枝的衣服樣貌,睜大無辜雙眼,擦乾淨臉蛋上的灰燼,大聲道:“我孃親暈過去了,大家快讓一讓。”
幾個家丁打扮的人,擡走了蘇南枝。
趕來的溫言斐,手中包袱掉地,帶人衝進火海,卻沒有找到蘇南枝,猛然看向朝外滲出鮮血的衣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