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繡南枝 >第一百八十九章 我想你了
    蕭子炎一個沒站穩,跌坐在地,渾身輕微發顫,喉嚨緊張地像堵了石頭,不敢再說話。

    這麼高的懸崖,摔下去,蘇南枝必然死定了。

    蕭沉韞氣血瘋狂上涌至後腦勺,頭眩暈、臉發白,渾身驚出冷汗,忙不擇亂地拿起粗繩,一端綁在腰上,一端系在樹上。

    在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時候——

    那襲墨袍,毫不猶豫地縱身一躍,跳下漆黑無垠的萬丈懸崖。

    與清風明月背道而馳,一往無前地奔赴深淵,不懼兇險,亦不懼生死。

    “王爺!!”

    餘曄急聲咆哮,衝過去想抓住蕭沉韞,卻遲了!

    只好拔劍出鞘,守在綁繩的樹前,招了招手,命令七百名帶刀的精銳士兵,一半留在崖邊,一半栓繩下了懸崖。

    懸崖常年繚繞着冷霧,誰也不知道下面有多深。

    蕭沉韞單手抓着石壁,不斷放繩子,看着亂石上的血跡,眼眸陰沉至極,下到了冷霧中,滿臉都是冰寒的水汽,花了兩個時辰,才下到崖地。

    那邊。

    溫言斐帶着蘇南枝在石壁上攀爬,繞開蕭子炎他們後,飛上另外一處崖邊,一直踩着輕功朝前飛。

    幾乎是精疲力盡時,他將蘇南枝小心地拋了出去——

    蘇南枝滾落在柔軟的青草地上。

    雨水停後,月光從烏雲層中鑽出,空氣中都是清新的野草香。

    她立刻坐起身,朝跌倒在地的溫言斐跑去。

    藉着稀薄的月光,蘇南枝纔看見溫言斐右手滿是鮮血,胳膊被亂石劃出斑駁交錯的傷,必定是帶她飛上懸崖時,在山壁上割傷的!

    蘇南枝拿出絲絹,剛要給他包紮時——

    溫言斐拿過她被勒傷的手腕,反而率先給她小心翼翼包紮。

    數百個殺手從四周彙集而來,身穿象徵黃泉閣身份的黑色斗篷,齊齊朝着溫言斐跪地:“閣主。”

    溫言斐示意他們清掃痕跡。

    蘇南枝環顧荒野森鈴,嘆口氣:“再過一兩時辰就天亮了,避開蕭子炎,我們繞路回芸院。”

    溫言斐牽過殺手遞來的一匹駿馬,朝她伸手,“郡主手腕受傷,和我同騎吧。”

    二人一同回了芸院。

    溫言斐親自拿來幾瓶上好的上藥,又給蘇南枝備了菜餚,多派了接近一倍的殺手潛伏在附近保護她。

    “郡主今日一定受累了,好好休息吧,其他的事情交給我處理。”

    “言斐,有勞你了,多謝。”蘇南枝將藥膏塗在手腕打圈,傷口清清涼涼的,朝他微彎腰、低頭頷首,真心致謝,“好在你及時趕來——”

    溫言斐打斷道,“你沒事就好。”

    蘇南枝眉眼彎彎,溫暖一笑:“有同行者的感覺真是好啊……”

    “我亦是如此覺得。”溫言斐清朗爽俊一笑,輕輕替她合上了院門,“郡主,明日見。”

    “明日見。”她柔聲笑言。

    蘇南枝這才劫後餘生般,身子骨軟了下來,手乏力地撐在石桌上,目光中的逞強和堅毅轟然崩塌,回想起懸崖之上的險境,至今仍覺得心有餘悸。

    那時,她以爲自己多半會死。

    春盛急忙從裏屋跑了出來,滿眼含淚地撲進她懷中,險些把蘇南枝撲倒在地。

    “姑娘!姑娘你平安回來了!我好擔心啊!”

    蘇南枝撫摸着春盛黑長直的秀髮,柔聲安慰:“是啊,我沒事,我回來了……”

    “姑娘你不知道,我被關在衣櫃裏,眼睜睜看着你被帶走的時候,我有多絕望!我恨不得被帶走的人是自己!那一刻,我真是痛恨自己的無能啊!!”

    春盛哭着跺腳,緊緊抱住蘇南枝,哭的上氣不接下氣:“你要是不在了,春盛也不想獨活。”

    “胡說什麼呢?”蘇南枝溫柔地笑着,故意嗔她一眼,“你活着是爲了你本身而活着,誰不在了,你也得好好活着。”

    “姑娘把我救出教坊司那刻,我就把你當做了唯一的親人和主子!若你今夜遭遇不測,明日我便三尺白綾懸房梁,如王嬤嬤追隨楚老夫人那樣,陪姑娘一起下碧落黃泉。”

    “呸!”

    蘇南枝掐了掐她溼漉漉的臉蛋,如知心大姐姐那樣,輕柔地拍她後背,“誰要死了?我們倆都得好好活着,我還想活着,看小春盛嫁人成家、生兒育女呢。”

    “我纔不嫁人!”

    “你不嫁人,那我就給你招上門女婿。”蘇南枝故意調侃道,“不過,餘將軍那樣厲害的人物,我可沒辦法讓他入贅啊!”

    “提他做什麼?關餘曄什麼事?”春盛哭過了,被蘇南枝調侃的又羞又躁,擦乾了臉上的淚,肩膀還在抽抽搭搭的,“姑娘,我下次,一定要保護好你!”

    見她滿臉信誓旦旦,蘇南枝笑着進屋:“好好好,等你來保護我。”

    蘇南枝泡了個熱水澡,已是天亮時,才舒舒服服地躺上牀,鑽進溫暖的被窩,疲憊地沉沉睡去。

    第二天。

    蘇南枝直接睡到了午時。

    初冬的一絲暖陽,從錯落有致的西窗櫺落進來。

    陽光下纖塵翻飛,書桌前養的三株鈴蘭正抽枝拔節,長綠芽、結花苞。

    門外響起一陣聲響,將蘇南枝吵醒了。

    蕭沉韞推門而入,趔趔趄趄地闖進了芸院。

    他一天一夜沒合過眼睛了,星眸周邊的眼圈烏青,頭髮有些凌亂,下巴新長出來的胡茬潦草,不修邊幅,狀態很差很差。

    春盛直接迎上去,攔住蕭沉韞:“攝政王萬福金安,我家姑娘正在午睡,不便見客,還請王爺改日再來。”

    她聽溫言斐說過畫中女子的事情,昨日下午,自家姑娘那般兇險失蹤,攝政王卻在和其他女子談笑風生,又何必還來撩撥她家姑娘呢?

    蕭沉韞劍眉緊蹙,嗓音嘶啞暗澀,像沙漠中踽踽獨行許久的人,滄桑又飽經風霜,他疲倦地緩緩閉上雙眼:

    “讓本王見見她。”

    餘曄見機行事,連忙拉走春盛,敲了敲她腦袋瓜:“主子的事兒,不是你能管得,傻啦?”

    蕭沉韞步伐虛浮,深一腳淺一腳地靠近那扇緊閉的房門,話音滿含擔憂:“枝枝……”

    “枝枝……”

    他繾綣溫柔地喊了兩聲。

    房門依舊緊閉,傳出女子溫涼平和的說話聲:“有事嗎?”

    “有事。”蕭沉韞心跳如鼓,眸眼晦暗,沉吟道,“一件很大的事。”

    “什麼事?”

    “我想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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