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繡南枝 >第二百一十八章 去母留子
    二哥和大哥被貶爲從八品罪臣,近來塞北邊疆風平浪靜,北狄西戎都欲與大慶和親,就算有小摩擦也不可能發生大規模戰亂。

    二哥是當年的武狀元,憑他武功謀略,又沒打仗,怎麼可能生死不明呢?

    蘇南枝捏着信封的手,逐漸用力到關節發白。

    二哥……這是被人算計了。

    又有誰會算計二哥呢?

    正在她神遊之際,院外響起敲門聲,是許久未見的榕花,宋佳月的貼身婢女。

    榕花滿手是血,急切又忐忑,幾乎快哭出了聲:“南枝郡主!求求您去看下我家郡主吧,她、她像是快生了!”

    “爲什麼找我?”蘇南枝蹙眉道,“我雖懂醫理,卻不是產婆。”

    “我家郡主說,沒你在,她不放心!”榕花急出了哭腔,渾身驚汗,立刻跪下磕頭,“求求您了,您就不計前嫌地去看看她吧!這皇宮要喫人啊……若您不去,她今日恐怕會死!”

    蘇南枝撈起衣架上的大氅,剛要翻身上馬,忽然道:“這麼晚了,我不適合出現在皇宮,春盛去找言斐拿一套宮女常服,再去把洛神醫請過來。”

    “你先回宮,告訴你家主子,遇事千萬不要慌。”蘇南枝面容嚴肅,“最多半個時辰,我一定會到。”

    榕花哭的泣不成聲,一路跑回馬車,臨走前還掀開車簾:“南枝郡主,我家郡主,就拜託你了……”

    蘇南枝點頭。

    其實不管榕花求不求她,她都會救宋佳月。

    宋佳月可是自己,好不容易植在左如月身邊的暗棋,一顆神不知鬼不覺的暗棋。

    怎麼可能看着這顆暗棋毀於一旦?

    春盛急忙去隔壁澄院找來宮女常服,給蘇南枝解釦子,換裝梳髮,打扮成宮女模樣:“姑娘。宋佳月生產,按理來說,皇后和大皇子都在,您何必冒這個險呢?”

    “從危險程度考慮,這件事該不該管,從利益出發,這件事該不該做,從人情出發,這個忙該不該幫。”蘇南枝淡淡道。

    此時的皇宮景明閣中。

    燈火通明。

    肚腹高隆的宋佳月躺在牀榻上,大汗淋漓,渾身溼的像是剛從水裏撈起來。

    她被宮女脫下裹褲和外裳,只穿着玫紅肚兜,蓋着寬大的衾被,十根手指緊緊抓住牀單,發出揪心地尖叫。

    “疼……好疼……”

    “孩子……你乖乖出來……不要讓娘遭這麼大的罪……嗚嗚嗚……”

    大顆大顆淚水和汗水交織,宋佳月痛的臉色慘白,下體幾乎是撕裂般的慘痛,像有刀在割裂她的下體,流出一片又一片鮮血,將被褥浸的鮮紅醒目!

    整個寢殿都瀰漫着刺鼻的血腥味!

    產婆們將一盆又一盆染紅的熱水端出屋!

    蕭子炎每夜必定喝酒,晚膳喝了幾壇烈酒,這會兒睡得跟死豬一樣。

    得知宋佳月生產在即,左如月從地道里連夜走了上來,她穿着厚實的狐裘大氅,將白色毛領豎起來遮住鎖骨處的一枚紅印,勾起脣角:“雲梔,準備好了吧?”

    “娘娘放心。”雲梔壓低聲音道,“今夜去母留子,對外宣稱難產而死,產婆那邊已經安排好了。”

    今夜可是去母留子的絕佳機會。

    “此事不可讓大皇子得知。”左如月吩咐完後,便躺在貴妃椅上喫葡萄,悠悠道,“生出來告訴本宮一聲,那地兒太腥臭,本宮現在就不去了。”

    景明閣內。

    “側妃再加把勁啊,老奴已經看見孩子的頭了!”產婆欣喜大叫。

    宋佳月痛的渾身發抖,頭髮被汗水打溼,抓住了榕花的袖子,滿臉皆是痛苦。

    榕花立刻俯身湊上耳朵。

    “南枝郡主來了沒有……”

    “她說半時辰會到。”榕花哭着道,“郡主你一定要堅持住啊,你想想小公子,若你不在了,小公子更會被宋家啃得連渣都不剩!嗚嗚嗚。”

    “側妃這可不行啊!”產婆眼底閃過一抹精光,尖酸刻薄道,“都看見頭了,也不知道用力,像是憋着勁兒故意不生等着誰似的。難不成你是在等大皇子?大皇子尊貴之軀,怎麼可能進這血腥腌臢之地!”

    宋佳月怎麼可能等蕭子炎那個廢物?一天喝得爛醉,這會兒指不定睡得正死!

    她在等,雨夜裏救她於危亡的蘇南枝。

    寢殿的房門開了又關,關了又開,宮女們進進出出。

    忽然,有一雙溫涼的手,握緊了她的十指。

    “宋佳月。”耳畔響起好聽清冷的話音。

    宋佳月驚喜擡頭,在看見喬裝成宮女的蘇南枝那刻,頓時心安了不少,幾乎是喜極而泣,點頭道:“你……”你來了。

    寢臥內有三四個產婆,還有七八個進進出出的嬤嬤,緊急混亂中,沒人留意這一幕,只當蘇南枝是和榕花一樣的貼身宮婢。

    蘇南枝緊握宋佳月滿是汗水的手,彎腰在她耳邊低聲道:“要努力活下來,不然我會看不起你的。”

    宋佳月滿眼含淚,重重點頭,深吸口氣,再次咬緊牙齒,使勁渾身解數尖叫着用力!

    終於孩子的頭擠了出來!

    陸陸續續響起撕心裂肺的痛叫,約莫一時辰後,哇地兩聲響亮哭叫,孩子呱呱墜地,被產婆用錦緞包裹着,擦拭嬰兒身上的血污。

    “你們也辛苦一晚上了,都出去吧,這兒留給我們幾個老婆子就行。”棕衣產婆笑着擦去額前汗,一副善解人意的寬容模樣。

    幾個宮婢一一退了出去,唯剩蘇南枝和榕花。

    “咋地,你們倆還要留在這裏?”產婆笑眯眯道,“沒事!孩子都生下來了!不會有大礙的!兩位姑娘就去歇着吧!”

    榕花有些慌,不知如何作答。

    蘇南枝捻起帕子,一邊給宋佳月擦去額前汗水,一邊淡淡道:“多謝嬤嬤關愛,我自幼服侍郡主長大,若我走了,只怕她心中不安。”

    產婆見支不走她,又道:“姑娘真是忠心耿耿啊,那你去拿幾張乾淨帕子來,我給側妃處理下惡露。”

    蘇南枝掃了眼榕花,榕花立刻道:“奴婢這就去。”

    產婆見蘇南枝還穩穩當當站在那裏,忽然有些不悅:“你也去跟着,多拿幾張乾淨褥子來,多打幾盆熱水。”

    宋佳月面無血色地躺在厚厚被褥中,眼角滾落淚水,朝蘇南枝虛弱搖頭:“別……走……”

    蘇南枝握住她微微發抖的手指,冷眼看向四個穩婆:“你們是幹什麼喫的?要拿帕子又打熱水,四個人八隻手,不知道自個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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