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繡南枝 >第四百章 他每道傷,都是勳章
    於公於私,互毆也好,命令也罷,穆常之這頓打捱得不怨。

    穆常之臉上掛彩,流着鼻血,像條狼狽不堪的病狗,倒在地上蜷縮着繩子,餘曄見打的差不多了,這才收了手。

    捱了一頓毒打的穆常之,老實了很多。

    “皇叔,證據勝於雄辯,得罪了!將攝政王帶去御前問話!”蕭瑜目光中透着嚴肅。

    餘曄等人死死護着蕭沉韞,愣是沒一個錦衣衛敢上前壓住蕭沉韞雙臂。

    蕭沉韞雖然是被帶去問話,可他氣場委實太強,走在錦衣衛重重包圍的正中間,淡定自若且神色如常,恍惚間給人一種錯覺……

    錦衣衛不是來抓蕭沉韞的,而是來保護他的。

    *****

    乾清宮,金鑾殿。

    幾位御史大夫分列兩邊,蕭沉韞站在最重要。

    蕭瑜將北狄信封、帶泥的小包裹放在木盤中,遞給大內總管德寧。

    蕭睦看到信封,頓時變了臉色:“蕭沉韞!你混賬!你該當何罪?!”

    一聲駭人的冷喝,猶如雷霆閃電劈下,所有人頃刻跪地磕頭!

    包括蕭瑜。

    唯獨蕭沉韞,脊背孤拔,站立如巍然不動的寒松:“臣無錯,也無罪。”

    “通敵叛國的信件就在這裏,你還要狡辯?”蕭睦冷笑,“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饒是朕也如此。攝政王,你太令朕失望了!你有虧先帝對你的敦敦教導!”

    蕭瑜眸中閃過一絲暢快,裝模作樣地求情:“父皇,或許攝政王只是一時糊塗——”

    “糊塗?!他位居高位,更是絕不能犯這樣的錯!今日誰給他求情都沒用!”蕭睦拍案大聲叱吒。

    “唉……”蕭瑜嘆氣,順着蕭睦往下說,“父皇處事最爲公正,攝政王不罰也不可能,全天下百姓都在看着,若徇私舞弊只會寒了文武百官的心……”

    蕭睦很滿意蕭瑜的說辭,蕭瑜這麼講,二人也算一唱一和,給了蕭睦嚴懲蕭沉韞的機會。

    蕭睦一邊拆開那封通敵叛國的被北狄信封,一邊鐵青着臉,怒聲訓斥:“朕今日就罰你——”

    他話未說完,猛然止住話匣子。

    因爲——

    蕭睦拆開了信封后,內裏只有一張白紙!

    白紙上,空無一字。

    也就是說,只有北狄信封,卻無內容,那蕭沉韞通敵叛國一事便是子虛烏有!純屬構陷!

    包括周御史在內的其他官員,也是面露錯愕。

    蕭瑜一向藏得住表情,眼裏劃過短暫的詫異後,即刻恢復如常。

    蕭睦在心裏早就打好了腹稿,準備嚴懲蕭沉韞,趁機褫奪他的官職和權勢,卻不想——

    算盤落了空!裏面只是!一張白紙!

    一時間,御史臺的人、錦衣衛、蕭睦都有些尷尬。

    周御史和蕭睦甚至都有一種被打了臉的感覺……

    蕭沉韞心裏冷笑了一聲。

    蕭睦握拳乾咳:“這小包袱裏的又是什麼?”

    大內總管德寧會意,動作仔細地打開那袋小包袱,包袱裏是一隻木質人偶,約莫巴掌大小,插着塗滿鮮血的銀針——

    “啊這這這!”德寧嚇得跌坐在地。

    那木偶穿着明黃長袍,神似蕭睦身形!

    這回,蕭沉韞行巫蠱之術,意圖詛咒陛下的罪名,總算能坐實了吧?

    蕭瑜心中鬆了口氣。

    “攝政王?你不給朕解釋解釋?”

    說實話,蕭睦挺希望蕭沉韞真做了這樣一個木偶,行巫蠱之術詛咒自己。

    可蕭睦知道,蕭沉韞從來不信玄學之術,也斷然不可能做出這樣低劣的伎倆來詛咒他。

    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蕭睦剛要收回那木偶時——

    蕭沉韞箭步上前,拿住明黃色長袍的小木偶,仔細觀察後,翻了個面,哂笑道:“木偶並未寫名字,陛下又怎知,這是臣弟在詛咒您?”

    蕭睦無法回答,被噎住了。

    “世人皆知,行巫蠱之術詛咒他人,需要在木偶上貼其名字。這木偶只穿着明黃長袍,袍上卻無龍紋,更沒有貼名字。這木偶可以是任何人,但絕對不是陛下。”

    先帝給予蕭沉韞特權,見天子無需跪拜,而蕭瑜是跪在地上的。

    所以,蕭沉韞信步走到他面前,如睥睨螻蟻一般,尊貴無上地冷眼瞥他:“九王身爲太子,乃是大慶儲君,而周御史是一品大臣。你們二人拿着一封憑空杜撰的、所謂的匿名檢舉密函,便集結錦衣衛封鎖攝政王府,意圖捉拿本王御前問話……”

    蕭沉韞冰冷至極的目光,凌厲地掃向所有官員,一字一句,隱有怒意:“諸位,不覺得太過草率?”

    “草、草草率……”被嚇到六神無主的御史中丞趕緊接話,恨不得把臉埋進坑裏。

    “太子殿下?不覺得太過草率?”蕭沉韞看着跪在他腳邊的蕭瑜,面有薄慍。

    蕭瑜跪的是蕭睦,可蕭沉韞走到他面前,彷彿跪的就是蕭沉韞,氣場也陡然矮了好幾截,無論他說什麼話都感覺有些卑微。

    畢竟,跪着說話的人,就是低人一等。

    蕭沉韞看了一眼大內總管德寧,德寧趕緊眼觀鼻鼻觀心。

    “陛下。”蕭沉韞直視蕭睦的雙眼,“臣十五歲參軍,爲大慶疆土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蕭沉韞解開上衣,露出健碩而蓄有力量的肩膀,還有背部幾道的猙獰舊疤,聲音威嚴堅毅:“這道疤,康德三年,我領兵千人,征戰圖鄴城。”

    “第二道疤,五年前,我平息焦洲治亂,重傷昏死八天。”

    “第三道疤,四年前鏖戰北狄,孤身潛入腹地,剝了十名敵將的人皮。刀傷只差一釐,便能要我的命。”

    “這些傷,每逢陰雨寒冷天,我都會疼。”蕭沉韞淡然一笑,面不改色的穿好衣帶,“其餘刀傷,諸位還要看嗎?”

    他的話,猶如一記記耳光,無形中扇的在場所有人臉頰滾燙疼痛。

    蕭沉韞道:“哦,對了,心口處還有一指長的劍傷。可惜西戎刺客武功差了些,不然本王已經躺進皇陵裏,接受諸位大臣的祭祀了。”

    這句嘲諷,讓在場人紛紛羞愧地低下頭。

    周御史滿臉漲紅,囁嚅着嘴角,狠狠磕了一個頭:“老臣率御史臺所有人,向攝政王磕頭謝罪,此事是老臣一時不察,受檢舉之人矇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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