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繡南枝 >第五百八十章 畢竟,是他的獨角戲
    “草民萬萬不敢亂說啊!攝政王您看,這便是她給小人的三錠銀元寶,小的可是一個子兒都沒敢花!”說罷,男人裹着從兜裏掏出銀元寶。

    “我……我!”

    狄窈氣到語塞,咬牙訓斥道,“大膽刁民,你可知我是誰?我是北狄唯一的嫡公主!怎能幹這等腌臢事!你還是自己乖乖認罪吧,你再敢把莫須有的罪推給我,我今日必不會放過你!”

    狄窈放出了狠話。

    男人一時間就如遭雷劈地愣在原地,她竟是北狄唯一的嫡公主,都說官官相護,想必攝政王也會袒護這位公主吧,他就是平頭百姓一個,哪裏敢得罪呢?

    就在他猶疑之時,狄窈勾脣,露出了舒心的笑,頗爲享受這種脅迫他人頂罪的快感,然而一道柔弱而不和諧的聲音卻響了起來:

    “你儘管大膽指認誰是幕後主使,我南枝郡主,一定會保你。就算你被人脅迫,想要頂罪後息事寧人,也要看看自己肩膀,能不能擔得起陷害忠良這頂帽子,要知道,此罪連坐全家,重則流放蠻夷之地——”

    “是她!草民不敢亂說!就是她指使的!”有了蘇南枝這番話,男人直接豁出去,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模樣,指向了狄窈!

    狄窈撫着額頭,便暈了過去:“啊……頭好疼……”

    “狄姑娘?狄姑娘!”桃紅連忙扶住她。

    “身子這麼弱?還沒怎麼就開始暈。”蘇南枝微微攥拳,聲音極冷,“言斐,有勞你爲狄窈公主好好診治,調理下病症。”

    溫言斐溫聲淡笑,薄脣微勾:“好。”

    鄒沐暖有些懵,輕輕拽了拽言斐的袖子,悄悄小聲問道:“師傅,我跟了你這麼久,我怎麼不知道你會醫術?還會替人治病?”

    “給人治病,一定要會醫術?”溫言斐笑着反問。

    眼下鄒沐暖還沒回過味兒來,可她隨溫言斐一同去狄窈院子,爲她“診治”時,鄒沐暖就明白了。

    溫言斐借來洛雲崖的藥箱,一邊拿出銀針,一邊自言自語道:“是拿這根好呢,還是哪根呢?小暖你喜歡哪一根?”

    他拿出大大小小的銀針,供鄒沐暖選。

    見師徒二人如此潦草行事,裝昏的鄒沐暖有些演不下去了。

    桃紅好奇道:“不是根據病症和穴位,來決定使用銀針的粗細嗎?”

    “不是啊,是根據我心情。”溫言斐取下最粗的一根銀針,勾脣冷笑,像一隻老狐狸似的,一針扎進狄窈痛穴——

    瞬間,狄窈的尖叫響徹整個院子,身子直接從牀上彈了起來,卻被溫言斐點了定穴。

    “狄姑娘忍耐些,你這動不動就暈的病,可是大病,治療起來確實是痛了些,但紮了之後,效果立竿見影。”溫言斐道,“我溫某確實扎針不一定準,但一定痛,不過痛也會正常的,痛能治病。”

    幾根銀針下去,溫言斐解了狄窈的定穴,狄窈痛不欲生,痛的滿頭大汗,可她卻沒有證據指證溫言斐害她。

    狄窈痛的從牀上滾到地下,被溫言斐扎過的幾個穴位,痛的她現在就想去死!

    “我、我錯了。求求你……我好痛……”狄窈哭着蜷縮身子。

    溫言斐帶着鄒沐暖走了。

    剛走出院子,鄒沐暖便興高采烈地跳了起來,拉着溫言斐的手搖晃:“師傅你好厲害,你這幾針下去,也算是幫蘇伯父報仇了!”

    “多大的人了?還動不動就挽着我?”溫言斐將袖子從她手中拽了出來,“平白讓人看了笑話。”

    “我纔剛及笄,今年才滿十七。”鄒沐暖撅了噘嘴,重新挽着溫言斐的袖子搖晃,忽然有些猶豫,一雙水汪汪的葡萄大眼看着地板,漲紅着臉道:

    “師父,我……我……喜歡……喜歡上了一個男子……”

    “……”

    溫言斐沉默了會兒,有些彆扭地問道:“心上人?”

    “嗯……”鄒沐暖輕輕點頭,指尖緊張地拽着衣裙,滿臉通紅,一個勁兒地低頭往前走,不敢看溫言斐。

    溫言斐眼疾手快地拉住她,卻不想勁兒大了些,將人拉進了懷裏,他有些不自然地握拳低咳:“再往前走,就要走到池塘裏去了。”

    鄒沐暖啊一聲回過神,這纔看見邁出去的右腳已經溼了,而自己前方就是池塘。

    她在溫言斐懷中,可愛的圓臉紅透了!

    鄒沐暖用很小的力氣推開了溫言斐。

    “誰啊?”

    “什麼……”

    “你的心上人,是誰?”溫言斐走在鄒沐暖前面,留給她一個清瀟高瘦的竹袍背影。

    她凝視着溫言斐的背影,有些怯怯地回答:“不、不告訴你。”

    “哦……小丫頭長大了,再也不會像從前那樣,拉着師父說上三天三夜的心事了。”

    溫言斐記得,去年鄒沐暖剛及笄,她養了六個月的一株芙蓉花被鄒虎摘了,她哭着找了他三天三夜,哭着說她養這株花多麼不容易、她把這朵花看做姐妹花,鄒虎踩死了她的姐妹花。

    想起那樁無厘頭的趣事,溫言斐脣角微翹,一邊笑着,一邊無可奈何地搖搖頭。

    忽然,身後人又細若蚊叮的聲音,膽小地問道:“那……那師父……你有喜歡的人嗎?”

    “我?”

    “嗯!”鄒沐暖大膽點頭。

    “我啊……”溫言斐一時間不知如何作答,神色有些恍惚,停駐在湖邊的涼亭下,銀白月影將他身形拉的又瘦又長,孤零零的,寂寥的像一棵與世隔絕的樹。

    關於這個問題,溫言斐沉默了很久很久,久到鄒沐暖不敢開口再問。

    就在鄒沐暖以爲他不會回答時,溫言斐清俊的面上浮起苦笑,那笑容像黃連拌當歸,苦的不是滋味。

    他聲音酸澀,艱難啓齒:“我曾經……有一個愛了很久的人,但她從來不知道,我愛她。”

    “這份愛,只有我知道。”

    以姐弟之名,卻賊心不死。

    看見她與那個人真的很幸福後,他選擇了偃旗息鼓,不做打擾。

    或許,這一輩子,蘇南枝永遠都不知道,溫言斐有多麼愛她。

    愛她這件事,在溫言斐的世界裏,驚天動地又轟轟烈烈,卻從不宣之於口。他的世界在海嘯地震爆發山火,無數發生災難性的毀滅又重建,在日復一日的煎熬中甘之如飴,最後,在親眼目睹她幸福後,滾燙的山河歸於平靜,那些心思不再蠢蠢欲動,全都壓在了冰川之下封存。

    畢竟,這從始至終,都是他的獨角戲。

    一個人喜,一個人酸,一個人樂,一個人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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