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繡南枝 >第六百零五章 愛人與獨立的個人榮耀
    蘇南枝擡眸,詫異地看她一眼,有些不太相信這是狄瓊能說出來的話。

    “朕,重血脈。此生只有你一個女兒,這皇位,只能給你繼承。”狄瓊目光凝重,口吻透着嚴肅認真,不似開玩笑,“改名狄窈,做北狄唯一的公主,成爲北狄呼風喚雨、彪炳史冊的女王。”

    蘇南枝低頭喝了一口茶,握住杯盞取暖,她腦海裏浮現出小君曜可愛的笑臉,想起了爲她遮擋風雨的夫君:

    “如果一年前,陛下問我這個問題,我可能會選前者。拋卻從前與陛下的仇怨來講,我很佩服女王,能憑一己之力,力壓衆皇子,成爲這麼多國家裏唯一一個女人繼承帝位的女王。”

    “並且,你將北狄治理的很好,百姓安居樂業,在這場大戰中,也讓北狄平安穩定。”

    “可抱歉,辜負了你的信任,我只會選擇最重要的東西。”

    狄瓊似乎料到了她給的答案,抿脣後,脣角微勾:“你做的選擇和朕當年一樣,可後來,朕被前者背叛才明白,任何東西都會流逝,唯有手中權力永存。”

    “感情是世上最虛無縹緲的東西,就像生命裏的一陣風、一陣霧。”

    “現在,朕給你提供機會,可以讓你登上龍椅,擁有和蕭沉韞平起平坐的權利。”

    蘇南枝淡淡搖頭,不爲所動。

    狄瓊笑了:“蕭沉韞日後是要繼承大統,登基稱帝的,大慶慣用後宮平衡朝堂,各大臣都想把女兒塞進後宮。屆時,就算蕭沉韞不想後宮佳麗三千,可他真能與迂腐的朝臣們抗衡嗎?”

    “我相信他。”

    “你可以相信他,但你無法相信一個帝王。”狄瓊一語成讖。

    蘇南枝淺淺抿了一口茶:“日後之事,今日不論。”

    “孩子,朕是替你考慮。”狄瓊道,“從朕見到你的第一日起,朕便知道你與旁人不同。你做女官能做得很好,做女王也不會差。朕,會輔佐你、扶持你,將來整個北狄江山都是你的。”

    “你,難道不想實現自我價值嗎?”

    狄瓊言語極具煽動性,目光迫切地看向蘇南枝。

    男人,和實現自我價值,哪個更具有誘惑力?

    蘇南枝暫時沒法回答狄瓊。

    “若我選擇沉韞和小君曜,回到大慶,我也可以實現自己的價值。”

    “你回到大慶,你就只能是攝政王王妃!別人提起你,只會想到你是攝政王的王妃,不會想到你是蘇南枝,你名字只能排在攝政王后面,哪怕蕭沉韞繼承大統,你身份也只能排在皇帝后面。”

    “皇后可以是任何女子,但只有蘇南枝纔是你。要讓別人記住你是蘇南枝,而不是依附於任何人。大樹死藤蔓亡,你要成爲大樹,而不是藤蔓!”

    “若你回了大慶,你所有價值,全將依附在男人之上!他榮耀你則榮耀,他失敗你則失敗!難道你不想,實現獨立的個人榮耀嗎?”

    “成爲要凌駕於所有皇帝之上的女帝,名垂青史、統治一國臣民,實現你人生的最大意義!”

    “別犯傻了,孩子。”

    狄瓊惋惜又擔心地嘆口氣,脣角微勾,眼中有母性的光輝:“如果蕭沉韞真正理解你,也會尊重你的決定。先不着急回答朕,朕給你七天時間思考,這七天,你可以認清很多東西。”

    一頓晚膳散去,蘇南枝坐在飯桌前並未起身送狄瓊。

    她凝視着正堂牆角的一株紅梅走神。

    若是前世她不敢想,也不會去想,可重生過後的她,心境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任何東西都會流逝,唯有手中權力永存。

    她與蕭沉韞的感情,也會流逝嗎?

    蘇南枝有些茫然。

    “想什麼呢?”身後傳來蕭沉韞的聲音。

    蕭沉韞一身白袍,自從蘇南枝說過他穿白的好看,他就總愛白色淺色的。

    蘇南枝回過神來,被蕭沉韞牽住手站起身,蕭沉韞摸了摸她冰涼的手,將她的手放在掌中,哈了口氣搓熱:“這麼冷的天,怎麼用了晚膳,一個人呆坐在這裏?”

    “沒、沒什麼。”蘇南枝扯出一抹笑,替他拍了拍落在肩上的飛雪。

    “每次你騙我的時候,都會強顏歡笑。”蕭沉韞一眼便識破了她的情緒,摸了摸她腦袋,當着丫鬟婆子的面,將她攔腰一抱,抱回主院,“說吧,又有什麼事情,讓我們家南枝不開心了?”

    “沒什麼……”

    “還不想說?”

    “今日狄瓊找我。”

    “嗯……然後呢?”蕭沉韞大概能猜到狄瓊會來認女,畢竟狄瓊就這一根獨苗。

    “狄瓊想認回我做嫡公主,想把我帶回北狄。”

    說到這裏,蕭沉韞抱住她的手有些僵硬,連步子也慢了半分,遲疑道:“然後呢?”

    “她,還想培養我做北狄帝位的繼承者。讓我接替她,做下一任女王。”

    蕭沉韞淺淺地嗯了一聲,抱蘇南枝進臥房,腳勾住房門合上,將她放到軟塌上後,蕭沉韞又用香著撥弄了下暖爐裏的銀絲炭。

    炭火燒得旺,整個屋子都暖了不少。

    “還冷嗎?”蕭沉韞逃避了剛纔的話題。

    “不太冷了。”蘇南枝脫下大氅,只穿着中衣縮在牀上。

    蕭沉韞將自己的外袍搭在架上,坐在牀邊,捉住她一隻腳踝,替她按摩腳底:“今日聽洛雲崖說,常按腳底對身體很好。”

    “沉韞……”

    “嗯?”

    “你不想知道,我的想法嗎?”蘇南枝坐在帷幔裏,目光一寸寸描摹蕭沉韞的俊朗五官,溫柔地輕聲問道。

    蕭沉韞爲她按捏腳底,沒說話,他有點逃避這個話題,因爲他拿不準蘇南枝的想法。

    “如果你回北狄,我們……我們會分開嗎?”蕭沉韞問。

    “可能會短暫地分開一段時間。”蘇南枝認真思考了下。

    蕭沉韞放下她的腳踝,有些沉默,他躺在蘇南枝身側,背對着蘇南枝,微不可察地嘆了一聲:“假如……我不想和你分開呢?”

    屋內很安靜,蘇南枝彷彿聽到了自己的心跳聲。

    她聽見窗外的簌簌飛雪,也聽見了靜悄悄的屋裏,銀絲炭發出細微的噼啪刺啦……

    不知怎地,安靜了很久的蘇南枝忽然問道:“你會爲了我,放棄在大慶的地位、名利,暫時割捨帝王之爭,陪我去北狄嗎?”

    “南枝……很抱歉。你知道暫時割捨帝位之爭,意味着什麼嗎?”

    蕭沉韞聲音很低,也很小聲,“意味着此前我所有努力,都將付諸東流。如果蕭瑜登基,意味着曾經跟隨我的所有忠臣,將全被處死,按照蕭瑜做事風格,他會血洗朝堂、剷除異己。我可以放棄,但跟隨我那羣忠臣良將,不能。”

    “如果我只是個普通人,你說去哪裏,我就能跟你去哪裏。但我身在皇室,姓蕭,我不能。在其位謀其職,所處位置越高責任越重。我不能爲了一己私情,恣意妄爲。倘若我真做了帝王,也不能隨心所欲。帝王隨心所欲,家國會生靈塗炭。成爲帝王,亦或成爲攝政王,都是一種責任。”

    “就好像成爲你的丈夫,我哪怕是死,也要護你裙角無塵、眉間無憂。”

    蕭沉韞說了很多,說的越多,越怕她會離開。

    「祝願每一個姑娘,都可以實現獨立的個人榮耀,實現自我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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