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鬼天氣，真熱啊。”一箇中年婦女邊用搭在肩頭的毛巾擦臉，一邊說道，她走到了白霜雪身旁，白霜雪向旁邊移了一下位置，留了一塊蔭涼給她。
她看了一眼低着頭，似一隻鬥敗的公雞的白霜雪，笑道：“是不是渴了”
白霜雪點了點頭，她全身都缺水，嘴裏已經慢慢涌出一些苦澀的味道，她看到一個青皮李子遞到了自己眼前。
“嘗一個，一個就可以解渴，可比喝水管用多了。”中年婦女拉了一下衣服，盤腿坐在了她的身旁。
白霜雪並不想接，中年婦女把手中的李子塞到了她的手裏，她說：“出門的時候，我把樹上的果子全摘了，我想，如果肚子餓了就喫它，渴了也可以喫它，自家種的東西，喫着放心。”
她咔嚓咬了一口，她嘆道：“真好喫，太甜了，很可口，姑娘快嚐嚐。”
白霜雪看着她臉上的笑容，她把李子慢慢放到嘴邊，咬了一小口，她感覺一股又酸又澀的味道，李子沒有想像中的那麼甜。
中年婦女看着她眉眼皺到了一起，笑道：“喫李子可不是這樣喫，要大口的喫，你看我，一口下去，咬下半個，然後就有酸酸甜甜的味道，你試試。”
白霜雪半信半疑，她試着咬了一大口，嘴裏真有一種酸甜的感覺，口渴的感覺消失不見了，
“好喫吧。”中年婦女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她點了點頭，“姑娘爲什麼出來逃難”
白霜雪喫着青皮李子，想起自己被蘭希明給禁錮了全身靈力，扔到了難民人羣裏，他是想讓她在這裏自生自滅，因爲她陷害了他。
“是不是和我家一樣遭了災，顆粒無收，所以纔想換個地方”中年婦女笑道。
白霜雪點了點頭，只這個理由最恰當。
“大嬸，我們這是向哪裏去”白霜雪問道。
“到前面清河鎮去，聽說清河鎮有喫的，官府老爺已經同意打開城門，讓我們進去。姑娘叫什麼名兒家裏可還有什麼人”
“我叫小雪，家裏沒人了。”白霜雪說道，至少在人間只有她一個人，老爹在月族，離這裏很遠，即使發現她失蹤了，也需要很長時間才能找到她，這段時間的苦日子必須要自己熬，無人可以幫助自己。
“我姓林，叫林翠英，你可以叫我林嬸。小雪不用擔心，人生就像是地，刨開地，種下種子，下了雨，有天就發芽了，可以有糧食收了。好好活着，不用愁眉苦臉的。”林嬸笑道。
“林嬸說得對，只有靠自己了。”白霜雪說道。
“發饅頭了，所有人到前面領饅頭。”有個男人正沿着隊伍吆喝着，林嬸說：“我們也去領饅頭。”
她拉着白霜雪向發饅頭的地方走去，那裏已經排了很長的隊了。
“大家每個人只能領一個饅頭，別想多領，發現有人多領，要被趕出去。”有人對着隊伍裏的人喊着。
林嬸領了一個饅頭，到了白霜雪的時候，發饅頭的人仔細看了看她說：“姑娘看着面生啊，不是我們村的人吧。”
林嬸笑道：“她是我侄女小雪，纔來我這投靠我，給她一個饅頭吧。”
發饅頭的人把饅頭放到白霜雪手裏，“每天都有人來要饅頭，饅頭越來越少，自己村裏的人都不夠吃了。”
林嬸拉着白霜雪就朝着後面走去，她低聲說：“別理他，該領饅頭的時候就來領，他會給你的。”
“謝謝林嬸。”白霜雪笑道。
雖然饅頭又乾又硬，似是一塊黑色的硬石頭，可比起餓着肚子，好多了。
“喫個李子，邊喫李子，邊喫饅頭。”林嬸笑道，她話音剛落，他們聽到一聲驚叫聲。
離他們不遠的地方，一個男人正躺在地上呻吟着。
“他被蛇咬了。”
“你們誰有藥草”
“我有治外傷的藥草，可我不會醫治蛇毒。”
白霜雪站了起來向他們走了過去，躺在地上的男人正是剛纔發饅頭的人，他的腿被蛇給咬了，那裏紅腫一片。
她撕了身上的布條將他的腿給緊緊捆了起來，又低頭將他腿上的蛇毒給吸了出來。
有人遞了一些草藥給她，她拿了藥草放進嘴裏嚼碎後，敷在他的傷口處，替他包紮好。
“請把他擡到樹蔭處。”她說完，有人七手八腳把男人擡了過去，他感激地看着白霜雪說：“謝謝姑娘。”
“不用客氣。”白霜雪淡淡答道，救人一命甚造七級浮屠。
“小雪，你懂醫術”林嬸笑道，“到了清河鎮，你還可以憑自己的手藝喫飯。”
以後幾天，白霜雪和林嬸領着白色的饅頭，其餘的人還是領着黑色硬如石頭的饅頭。
有人不滿了，“方頭，爲什麼他們的饅頭比我們的要好”
“她救過我的命，我把我的那份讓給他們喫，怎麼，你有意見”方大成怒道。
“有啥意見，我只是問問，爲什麼不能都喫上白色的饅頭。”
“愛喫不喫，再過幾天連這些饅頭也都沒有了。”方大成繼續說道。
林嬸拉着白霜雪躲到了一個無人的地方，她說：“我們喫一半，留一半，過幾天沒有喫的，我們還可以有喫的饅頭。”
白霜雪和林嬸分着吃了一個饅頭，留了一個饅頭由林嬸收進了袋子裏。
太陽快要落山的時候，方大成和另一個男人正在看着每一個坐着休息的人，他們把隊伍裏的年青的女人都挑了出來。
他們來到了白霜雪的面前，方大成笑道：“她就不用去了。”
“大成，你是不是看上她瞭如果老爺知道你留了年輕的女人沒有交上去”
“李哥，你就當把她給漏了，老爺不會知道，幫我一次吧。”方大成說道。
“好，大成，就幫你一次。”男人說完，轉身向前走去。
方大成走到白霜雪的面前，低聲說：“老爺讓我們把所有的年輕女人都交出去，我覺得她們去了凶多吉少，你這幾天要少露面，讓林嬸出去領饅頭，如果到老爺那裏去了，不是好事。記住我的話，不要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謝謝。”白霜雪說道，方大成轉身離去。
“他們這是要幹啥啊”林嬸看着方大成的背影說道。
“他說不是什麼好事。”白霜雪重複着方大成的話。
每天林嬸都領了饅頭回來，她說：“隊伍裏的年輕女人都去見了老爺，有些人回來了，有些長相較好女人卻留在了府裏。他們說，老爺是想娶一些妾室。可也有人說，老爺是想先把這些女人收進府裏當婢女，再選成妾室。小雪，你後不後悔沒去以你的長相，肯定是會得他的喜歡。”
白霜雪搖了搖頭說：“不後悔，我不想去當老爺的妾室。”
他們話音才落，一個男人領着一個身材圓潤的男人走了過來。
“老爺，就是她，方大成沒有把她交上去。”男人指着白霜雪說道。
白霜雪擡眼看到這個男人，正是沒有領到白麪饅頭而心生不滿的人。
“長相不錯，方大成，爲什麼沒有把她送過去”老爺問道。
方大成臉色蒼白，他囁嚅了許久，沒有說出一句話，過了半晌，他才說：“可能是查的時候，把她給漏了。”
“他撒謊，是他故意不把她交上去。”男人大聲嚷道。
方大成冷冷看了他一眼，一言不發。
白霜雪站了起來，她拉開肩頭，露出黑色的劍傷，她說：“方大哥是因爲我有病，所以爲了老爺着想，沒有把我交出去做婢女。”
老爺看着她肩頭的黑色傷口，忍不住後退一步，嚷道：“讓她離我遠一點。”
白霜雪迅速後退幾步，她看到老爺立即轉身匆匆離去。
她把肩頭的衣服拉好，林嬸擔心地問道：“小雪，你自己是大夫，爲什麼不替自己治治”
“我被賊人用毒劍所傷，傷口無法癒合，所以就這樣了，並不是真的有病，那樣說只是爲了方大哥開脫，我不想因爲我連累了方大哥。”白霜雪淡淡說道。
林嬸深深嘆了一口氣，她看着靠在樹幹神情萎靡的告狀者，生氣地說道：“都是落難的可憐人，卻不知道幫別人一下，心存惡意的壞人。”
“算了，林嬸。人在做，天在看，善惡終有報。”白霜雪淡淡說道。
林嬸又狠狠瞪了那個告狀者一眼，才收回了眼神，她說：“小雪，喫一些東西，肚子是不是餓了”
她拿出饅頭，又拿出一些果子放進白霜雪的手裏，她笑道：“早上的時候，我去林子裏摘了一些野果子，我知道什麼野果子可以喫。”
“林嬸真聰明。”白霜雪笑道。
“如果不是家裏遭了難，我家裏也是很幸福的一家，夫君打獵，兒子上學堂，我摘野果，養雞餵豬。可後來，旱災讓村子顆粒無收，再後來村子裏的人一個個生病死了，我家裏也只剩下我一個人，爲了活命，不得不跟着他們向清河鎮走去。人總得要向前看，以後的生活會好起來的。”林嬸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