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拂水龍吟鳳梧揚 >第八章 飛鴿傳書
    這時一陣轟響,翁牧腳下一震,卻見那僧人已衝到院中,原來僧人看到翁牧也非易與之輩,料想若是往屋頂上竄,翁牧居高臨下,自己必定喫虧,於是運起體罡破牆而出,自是將牆壁撞出一個人形,頓時飛塵四起。

    藉着衝勁,趁勢一式佛家的大力金剛掌拍向楚南風,楚南風一拳迎上,待到那僧人掌外三寸處,一股罡氣如巨浪般涌來,瞬間右肩往前一傾,“太初心經”引發的氣機驟集,“砰”的一聲,拳頭衝入罡氣碰上那僧人掌心,僧人頓覺一股渾厚的氣機帶着劍意從掌心傳來,心下一驚,暴喊一聲,楚南風只覺如雷貫耳,心神一驚,氣機略滯,疾身而退,那僧人但恐翁牧襲來,卻也是向左側退去。

    “天雷音?”楚南風心頭一震,佛家以音波傷人功法當推“天雷音”、“獅子吼”兩門神通。“天雷音”音波非止於聽覺,即使耳聾之人,亦可從周身體表感受到氣機震動,故而楚南風能夠區分出來。

    此時那青衫老者已提劍向黑衣蒙面人和洛逍遙纏鬥的屋頂奔去,翁牧心頭大定,待見僧人被楚南風逼退,遂從房頂躍起一掌“劈石開山”向僧人劈下,他本如穆道承一樣是個用刀好手,後來年齡大了,不想每天提刀走來走去,加上已步入抱丹境,便將“破山刀法”化爲掌法。

    那僧人方自退定,只覺頭頂一道力量如山壓下,立即雙肩一攏,周身關節“咔嚓咔嚓”作響,轉身立樁雙掌一挺,“砰”一聲巨響,僧人退了一步,翁牧在半空中連翻了兩個跟頭方自落下。

    若論境界,翁牧的抱丹境小成與僧人的明竅山巔境卻是差了一籌,但畢竟翁牧居高臨下,又趁僧人剛與楚南風對拼一招,氣勢未盛之機攻擊,終是逼了那僧人退了一步,而自己翻了兩個跟斗便穩穩落下。

    腳剛着地,又是一招“驅虎歸山”拍向僧人,此時僧人唯恐楚南風岀手,只好側身站在二人中間,見翁牧擊來,眉頭一皺,左掌擊迎,翁牧掌上氣機與僧人掌中罡氣一碰,猶如兩面銅牆相撞,“砰”兩道掌風撞出的力量向兩邊散開,竟在地下劃出一道數寸深的裂痕,翁牧連退兩步,僧人也退了一步。

    翁牧站定後,望向並未趁機岀手的楚南風心中暗叫可惜,他早年行走軍中,隨着王彥章攻城掠地,王彥章又是個身先士卒的將領,他做爲門客,自然要保護王彥章周全,免不了也拔刀砍殺,見慣了戰場上兵士間你一刀我兩槍的混戰場面。早就不講什麼江湖規矩、有種單挑的套路。

    而楚南風甚是自負,自然不會趁機襲擊。他也看出那僧人與翁牧對招之時未用全力,想是忌憚自己偷襲,若非如此,翁牧當是不止只退兩步。

    三人都是憑藉修爲氣機硬碰硬的打鬥,僧人連續硬接楚南風和翁牧二人三招,楚、翁二人心下暗自佩服,對恃之時,一道響箭聲自西邊空中響起,翁牧心念一動,躍上房頂,只見洛逍遙與那青衫老者站在三十來丈處的房頂,黑衣蒙面人已然不見,不一會兒城牆上傳來號聲,卻是敵兵又來攻城。

    院子中楚南風對着月色下臉色略白的僧人道:“大師武功卓絕,“天雷音”除魔破障,他日必成大法之道,即已岀世又何苦入世,助紂爲虐……”

    那僧人合什道:“阿彌陀佛,何爲出世、何爲入世,何爲助紂爲虐?”

    楚南風緩緩道:“契丹兵兇殘成性,所過之處燒殺擄掠,兵士間相互殺伐難言善惡,但累及百姓,即是爲虐。大師身披祖衣拳有殺意,視門無檻,蒙慧逆識,隨污行氣,自是助惡。”

    那僧人聞言似有所悟,閉目沉思片刻,眼睛陡然一睜,口中低言“視門無檻?視門無檻……蒙慧逆識……”

    旋即又是雙目一閉,此時洛逍遙與青衫老者皆已到來,站在屋頂,但見那僧人在衆多高手環顧下閉目不動,心感奇怪,而楚南風看着那僧人,臉色卻是一片凝重。

    約有一盞茶功夫,那僧人衣袍無風自動,嘩嘩作響,接着周身上下“突、突”一陣悶響,體魄中的罡氣驟然從身上諸穴發出,身週一丈內塵土樹葉竟緩緩的向外移動,終在一丈外形成了一個圓圈。

    三息後,那僧人緩緩睜開眼睛,神態平和的向楚南風合什低首道:“阿彌陀佛,小僧明無,多謝居士慧言。”

    楚南風似有所感,行禮道:“恭喜大師見心明性,參證金身。”

    原來這法號明無的僧人浸淫真身不破之道多年,執着肉身修行欲得金剛之軀,一直無法證得。風聞沁州劉府藏有一枚血靈芝,是不可多得的天材地寶,便前往相求,那劉府主人正是受命攻打隰州的劉指揮使,見明無僧人身懷絕學,欲招爲軍中供奉。

    這明無卻是不允,只答應劉指揮使跟隨一年護其周全,行刺隰州守將之事明無本是不應,那劉指揮言稱只要辦了此事,明無自可離去,纔有今夜刺殺之行。

    所謂言者無心聽者有意,待聞得楚南風“視門無檻,蒙慧逆識”之語頓然開悟。肉身之眼、耳、鼻、舌、意、身佛家謂之爲六根。眼見好色則喜,耳聞惡語則怒,鼻嗅香氣則愛,舌甘美味則思,意有所法則欲,身有所觸則懼,是爲六門六識。

    明無他本具慧根,只是先入之見頗深,着重武學,疏於禪理,諸不知天地萬物有形亦有壞,當聞楚南風之言,悟得六門六識之妙諦。便廢去自己多年苦修的真身不破的功法,卻是入了金身境。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小僧告退了。”明無低首合什,緩步向前院而去。

    圍在院門口的一衆兵士見明無行來,便欲阻攔,便聽得一道聲音:“不得無禮,退下。”

    但見杜佑從楚南風身後的廂房推門而出,對着身邊親兵道:“送大師出城……”話說此處,便覺不妥,忙改口道:“你送大師一程,任何人都不得阻攔。”此下敵兵攻城,城門四閉,自是無門可岀,那親兵領命隨着明無而去。

    青衫老者趨步上前,行禮道:“公孫茂謝過先生大恩。”

    “公孫先生不必客氣。”楚南風淡淡一笑,望了一眼月色,估計丑時剛過,離天亮尚有時辰,轉身向杜佑道:“契丹兵又來攻襲,杜將軍但請忙去,楚某告辭了。”

    杜佑心知軍情緊急,但是點了點頭,帶着公孫茂疾奔而去。

    行出府衙,翁牧對着楚南風言道“楚先生,那僧人可是否入了金身境?”

    從與翁牧相識後,楚南風卻是發覺他對於元嬰、金身的修爲甚是嚮往,聞言微微一笑,道:“若說金身、元嬰之境,此下楚某也是無法窺真,這明無大師消去真身不破功法時,罡氣圓滿而內斂,血色紅潤而守華,身遭不滯外物。待他破了以往所苦修的肉身金剛後,全身上下樸實無華,看似毫無武功,又讓人感覺深不可測,應是入了金身門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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