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拂水龍吟鳳梧揚 >第十九章 十二春秋消無形
    楚南風離開翠屏峯,一路上思索着悟真“一水抱千山,自可見分曉”的偈語,想着易無爲“千山一湖有仙影”的留言,一時卻是琢磨不透,

    不知不覺卻是到了落腳的客棧,便是取了馬匹,向店家打聽了往六棱山的去向,策馬而去。

    六棱山與恆山眥鄰,多爲山路,楚南風花了近一個多時辰纔到達六棱山,只見不遠處一座高聳的山峯滿山草木蔥攏,綠色茵茵,但見有一路人,便上前打聽了明月山莊所在之處,依着路人所指,前行了兩三里路,只見一處白牆青瓦的大莊院出現眼前,卻正是穆道承的隱居之處明月山莊。

    穆道承未料到楚南風會來,聽得僕人稟告,大喜過望迎將出來,哈哈大笑:“稀客,稀客,喜煞老哥了,哈哈……”

    忙叫僕人將馬匹牽走,引着楚南風進莊,只見莊內青石鋪路,雖值初冬,石路兩邊花草卻是紅綠相間,左側不遠處有十餘丈見方的池塘,池塘正中有一涼亭,接有五尺餘寬的木棧與青石路相連。

    明月山莊甚是宏大,隨着穆道承走了一盞茶功夫,纔到了莊中待客的廳堂之處,穆道承招呼楚南風入座後,“大兄弟,讓穆老哥我猜猜……你是先去了懸空寺?”

    楚南風笑着點了點頭:“正如前輩所料。”

    “那可是遇到了所要尋訪的高僧?”

    楚南風聽他口氣似是知道些內情,便是將到了懸空寺所遇的事情過程講道出,關於下山又碰上玄空子之事卻也並未言出。

    穆道承聞言點了點頭,示意楚南風喝茶之後,言道:“各人各緣,當初易前輩來明月山莊之時,曾與老哥我言道…他也曾上過懸空寺,只是未曾提及有玄空子這個人物,想來應是沒有遇見。”

    楚南風心念一動:“那前輩上次轉告家師留言……是否爲悟真所斷?”

    “並非是悟真所斷,其中事由……老哥我大致也是知道一些,只是易前輩凡事講究緣法,吩咐若有一天大兄弟到了這山莊,再講與大兄弟你知曉。”

    穆道承頓了一下,望着手中的茶碗,吹了吹繚繞上升的熱氣,茗了一口香茶,“易前輩臨走的那一天晩上,與我在那池中的涼亭上,將他離開太白山的原因說與老哥我聽了……”

    “自從馬郡主出事後,易前輩見你一個人在玉皇池結廬而居,心內甚是擔憂,他知悉馬郡主中了奇毒生死未卜,便想到當世之中有人能用神通推測未來。”

    楚南風知他所說的神通應是“宿命通”,便是凝神細聽。

    “這門神通名喚“宿命通”……據易前輩所知,皆是佛門高僧修有此神通。一是少林的慧空大師,另一位便是懸空寺的悟真大師。但佛家之人極重因果,自然不會輕易施展此神通,易前輩先是到了少林寺去尋慧空大師,慧空大師聽了易前輩所求之事後,卻是避而不見,易前輩便在少林寺……”

    望了一眼神色激動的楚南風,頓了一下又道:“便在少林寺外住了近年,或是他的誠心感動了慧空大師,那慧空大師終是現身岀來,言道只要易前輩能在彿理上勝了他,便幫易前輩解惑。”

    楚南風只道易無爲當初是雲遊悟道而去,萬沒想到卻是爲了尋訪馬郡主生死才離開太白山,心下自是感慨萬千。

    “那佛家禪機豈是容易悟得?佛理更是各人各見,如風過花落,是風之錯,還是花自落?那風又自何來?易前輩知道慧空大師並非刁難,便讓大師岀題,慧空大師便是問他“何謂我執”,易前輩不敢輕易答岀,便要求慧空禪師給他三個月時間,那慧空也就應允。”

    言罷望着廳外的景象片刻,轉而對楚南風言道:“大兄弟,何謂我執?”

    楚南風聞言一怔,心念所到,自問所執,無非是執於情。眼前便是浮出一衆自己關心之人,馬希蘭、易無爲、楚父……

    穆道承未待他應答,又道:“那時我問易前輩三個月後如何作答,易前輩道:佛家之執乃明心見性,性中見真,若無所執,豈能悟真。執於錢財,執於名利,執於情愛,執於武學。執之無錯,行之有過,或變改初心,已失其執,或得不知足,執迷不悟,終而害人而不覺行虧,如何能見其真。老朽從起兵之初心念百姓,辦學育人也是爲了百姓,可又在學子爲家國效力之念上,給他們套上了枷鎖,已失其真是爲偏執,故留信一封,不辭而別。”

    “那時易前輩說完這番語後,老哥我卻是心有所悟,竟沉思一個多時辰而不自知……終是悟得一招“遮月斷影”,想來可能是老哥我癡武成性,執癡見真吧,哈哈……”

    楚南風點了點頭,“當初晚輩曾與翁長老言道,穆前輩是癡武求悟,此下覺得應如穆前輩所說的是執癡見真。”

    穆道承瞪了楚南風一眼,“別前輩不前輩的,卻讓老哥我心中不痛快。”

    “不敢,家師常言,長幼有序。”

    穆道承知說他不過,搖了搖頭,望了一下天色,“天色漸暗,先隨老哥去用飯,哈哈,取上好酒去那涼亭中再敘。”

    楚南風點了點頭,起身隨着穆道承出了廳堂,來到了池中涼亭之上,僕人早已在亭中石桌上置放了一罈美酒,二人入座後,穆道承笑道:“老哥癡武,也略好酒,這酒是老哥從太白山歸來後藏在山窯中,想着哪天易前輩、大兄弟來了拿出來喝,哈哈,七年前與易前輩兩人三日喝了三壇,還餘五壇,今晚月色尚可,月望剛過三天,大兄弟當可盡興暢飲。”

    “好,這兩天南風就陪前輩暢飲。”

    這時不知從何處傳來陣陣肉香,穆道承對着站在亭柱邊的僕人道:“叫他們文火慢烤,烤好了將羊肉切薄點,去吧。”

    “大兄弟可知易前輩留書吩咐,等你修到了抱丹大成……再去懸空寺的原因嗎?”穆道承將酒罈打開,邊倒酒邊是問道。見楚南風沉言未答,便是嘆了一聲道:”易前輩是擔心……萬一馬郡主真得有所不測,那時大兄弟有了心結,恐是難以修到元嬰之境。”

    修武之人,三十歲之前若是凝聚本命胎丹,以後登堂入室元嬰境,自也是九成九機會,楚南風當下方自明白易無爲的用心,心中感慨不已,便是拿起酒來喝了一口,只覺得如飲玉漿,香醇綿軟,不禁讚道:“好酒。”

    穆道承哈哈大笑,舉起酒碗大口一喝,笑道:“若說制酒,老哥只是略懂,若論品酒也不輸太白山的武老兄。”他二十餘年前去了太白山,自是與武望博相識。

    “但若說到精通這兩個字,老哥當服易前輩口中所說的一人……這天下各行,亦生出了各道,大兄弟這次去懸空寺,可曾見過寺裏一位名喚悟色的禪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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