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拂水龍吟鳳梧揚 >第五十五章 天眼通
    江寧府城西凊涼寺方丈禪室中,設有一榻一幾,矮几上置有筆墨紙硯,幾邊坐有一老僧,清癯慈和的臉上眉發灰白,正是主持方丈文益大師。

    文益望着跪坐在面前蒲團上的明無僧人,言道:“明無意欲何往?”

    原來明無那天與楚南風分別後,便來到清涼寺聽文益大師講法。在寺中停留兩天後,便向文益辭行,當聽得文益問話,合什答道:“小僧心有所欲,想入世參悟。”

    “善哉,善哉。一切無爲法觀自有爲行……”文益大師點了點頭,“岀家人明六根之因,辨六塵之惡,斷六識之果是爲持戒所成。你有入世見悟之心,想是已去抑入忘,善中見惡了。”

    明無道:“望請大師指點。”

    “可記得那日山神廟中老衲之言?那僧人避而不見出家前的母親,是爲以抑斷緣,而非明心忘塵……如那老人家所言,即能行善他人粥食,何惡於父母一面?”

    望着默然不語的明無,文益又道:“眼見、耳聞,鼻嗅,舌嘗,身觸處處見法,不忘則思,思則見心;心起意生,意欲則見性;仕人之於功名,商賈之於金銀,是爲本性否?”

    明無一年前尚可爲了“血靈芝”去投身軍伍,但換此時卻是萬萬不能,聽得楚南風,文益之言後,悟得武學之道所障,心境自也通徹,當下答道:“若雨中傘,雪中裘。”

    文益微微一笑:“求有所行,行有所果;行爲枝根,可生諸果;諸果諸應,諸應諸果;明無可知果在何處?”

    明無若有所悟:“果非果,行即果。”

    文益點了點頭,沉思片刻道:“行則有應,應期難料,國以律法抑惡,亦如佛法勸善。然有佛家弟子曲解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之意,置國法爲下,藏惡於佛門,或有些佛宗爲求香火旺盛,收納無緣佛法之人,擴田佔地,反失卻佛家真意,使我佛遭劫蒙難……”

    明無一時迷惑,低頭合什道:“罪過,罪過,南無阿彌陀佛。”

    “自北魏太武帝太平真君年間,北周武帝建德年間,大唐武帝會昌年間,我佛門已歷三次法難,然……”文益望着明無一眼,略一停頓,轉了話題道:“明無你有入塵見障破疑之心,倒是與老衲所修之法有緣,老衲欲傳你“天眼通”之法,你可否願意修習?”

    明無略顯一怔,復是一喜,忙俯首便拜:“弟子明無參見師父。”他本跪坐在文益身前的蒲團上,納頭叩拜,雙手已及文益盤腳之前。

    文益伸手一託,輕笑一聲:“明無不必如此稱呼,若說武學修爲,你倒高出老衲甚多。”

    明無忙合什道:“弟子不敢。”

    他武功雖高,若論佛法見地卻是不如文益,心知“天眼通”之法並非是武學傳承那般簡單。

    “武學修爲到了金身境之時,自會生成了“神境通”,而“他心通”、“天眼通”、“天耳通”、“宿命通”則是有經文書籍所載,但所成者寥寥無己,自是與修習者的道心有關,明無你心中處處求佛,眼中自也處處見佛,甚與“天眼通”大法有緣……入緣受法,亦是有行應業果,若受其法,當護其道,亦得其應。”

    “弟子願意。”明無自也知大法有道,若失道心,必遭反噬之應。

    文益見他神色堅定,點頭嘉許道:“善哉,善哉,你可聽過“漏盡通”神通大法?”

    明無道:“弟子聽說過,若悟得此法,有窺遮天機之能。”

    文益微微一笑,“若說窺得天機之能,也不盡然。北魏太武法難之時,此法方爲世人所知,是一位天竺而來的僧人,身兼“宿命通”、“神境通”、“漏盡通”三大神通……你可知這僧人來中土之意?”

    明無自是不知,便搖了搖頭。

    “阿彌陀佛,佛門弟子無有善中見惡之能,曲解佛法真諦,行塵俗爭名逐利之舉,虛妄香火願念之力,使因果業報緣法失真,引來了怨道,致佛門蒙難遭劫,而這修有“漏盡通”之人,想是能窺探滅佛氣運變化,卻是消劫之人自居……”

    “消劫之人?”明無疑惑道。

    “佛門因劫難而使諸多大法真經受毀失傳,若無真經傳世,我佛豈能見真,故而這懷有‘漏盡通’的佛門高僧便想入世消難去劫。”

    “然這佛難之應,是應在帝王之人身上,便也應劫而生出了護道之人……這護道人並非是護那怨道,而是護帝王之人的龍氣運道。”

    “那天竺僧人以“漏盡通”大法,從天象窺出我佛有劫難之時,便在尋找龍脈,想破去這太武帝的氣運,卻從而發現了護道人的存在。”

    “但知太武帝的氣運有護道人加持,天竺僧人便是想先除去這護道之人,卻是花費了四年時間,才找到了護道人,二人鬥智鬥勇,終是玉石俱焚,當這護道人死後,太武帝氣運也自衰退,一年後自也被人刺殺而亡。”

    “那僧人習有“宿命通”、“漏盡通”,何以花了四年時間,才找到太武帝氣運的護道之人?”明無大爲不解。

    “此中原因卻是不知,這也是老衲剛剛所言“漏盡通”未必能窺盡天機之處,想必這護道人亦有神通能遮掩自己身上護道之氣吧……”文益搖了搖頭,頓了一下,又道:“但這劫數卻未因護道人死去而消,北周建德、大唐會昌又有兩次法難入世。”

    明無身在佛門,對於法難自也有耳聞,只道是帝王之人個人喜好所爲,但聽文益所言卻是大有隱情,心中大爲喫驚,“這是爲何?難道又是佛門弟子……”

    他本想說是佛門之人修行不善又招惹而生劫難,但想不妥便停口不言。

    “按說消劫之人此舉並無不妥,除去護道人,斷開帝王氣運的加持之力,使滅佛之舉的帝王氣衰而亡,佛難自也因此而消……殊不知這怨道猶如一潭之水,雖是泄去了部分,仍舊有餘水積潭,時日一到,又自重生入世,是爲怨道不消,在劫難逃……”

    “怨道不消,在劫難逃?”明無一時困惑,疑道:“那如何才能消去?”

    文益搖了搖頭,沉吟片刻道:“運道之數,若非天意使然,必不久存。這怨道乃人心怨念所致,天意使之入世,自有它消去之時,並非是強行而消便可。”

    “而護道之人雖說是護帝王氣運,其實卻是護天意之道,他若非自然消亡,便是怨道未消,待有帝王五行與之契合,又會重生,而重生之時自也帶着滅佛之劫而來……若使佛難不復重生,以老衲所見,應是順應天意,讓之自然消去……”

    “那佛門真經……”明無慾言又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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