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拂水龍吟鳳梧揚 >第一一二章 笑看風雨
    原來這李觀書祖輩幾代都是殺豬爲生,而他從小好習孔孟之書,其父卻是不允,幸好其母出言相勸,道是讓李觀書學上幾年書經,待十五六歲時子從父業也是不遲,其父才勉強答應,讓他隨鎮上的張姓私塾先生學文。

    待李觀書十五歲之時,其父便是要他學殺豬手藝,李觀書心在仕途,不願繼承家業。怎奈其父說是此下亂世,即使有幸入仕爲官,哪天掉了腦袋都不知道,還要禍及家人,李觀書是個孝子,但見父親聲淚俱下勸阻,終是低頭答應。

    那張姓私塾先生家中生有一女,與李觀書年紀相若,二人從小相處生了感情,李觀書十八歲之時,便去張家提親。但張姓私塾先生甚是清高,雖知女兒與李觀書情投意合,卻是不願將她嫁與屠夫,認爲是有辱書香門第,言道只要李觀書棄了殺豬行業,去考取功名,方纔答應,李父自是不願,以至婚事無法說成。

    三年之後,張家女子苦等李觀書無果之下,在張姓私塾先生的相逼苦勸下,嫁入了江州城中一大戶人家。李觀書悲痛之下,離家到了這村鎮南側的一座小山居住,一住卻是九年,在其父病危之際,方纔回到李家。

    後來遵從其父遺言,終是接過父輩傳承,入了屠夫行業,但心中對張家女子的感情卻是不曾放下,一直不肯娶親。自九年前其母過世後,若非出遠路殺豬,每日都會來這客棧喝酒遣懷。

    “那店家可知無悔山在哪?”林婉真略有遲疑道。

    “無悔山?”那掌櫃皺了一下眉頭,搖了搖頭道:“這個小的倒是不知……”

    “就是他以前獨居的南山。”三伢子接言道。

    “南山?就是無悔山?”那掌櫃愣了一下道:“你是如何知道?”

    “那南山上有他與張家女子種的竹樹,還有梅樹……”三伢子道:“有次他去南山小住,曾吩咐我爹,若是有人尋他殺豬,就去無悔山找他。那時我爹也是不知,便問他無悔山在哪?他說南山便是……唉,什麼無悔山,想來他已是中了情毒,走火入魔了。”

    林婉真聞言沉吟片刻,對着洛逍遙問道:“師兄,你看這李秀才是否藏了身手?”

    “藏了身手?”洛逍遙想是未料她有此一問,神情詫異的笑了笑,“小師妹是聽了他詞中那句撼天匹練,故而認爲李秀才身懷絕學?”

    林婉真點頭輕笑道:“正是。”

    “從他唱曲開始到他過來見禮之間,我一直留意,聽他呼吸急促,明顯是尋常喝酒之人血氣上升所致……”洛逍遙沉吟道:“看他身形趔趄,腳步高低之中氣息渾濁……以我所見,當是不會武功之人。”

    洛逍遙已入抱丹小成之境一年多,其神識敏感大有長進,離島時受了楚南風、穆道承的教訓,此下對於李觀書的舉動便是有所留意,從他舉手投足間所產生的氣息波動,感覺出是毫無武功之人。

    “想是他書生意氣,吟詩作賦難免有海闊天空之想。”洛逍遙望着眼前這位即天真又聰慧的師妹,微笑着又道:“古來諸多飽學之人,詩詞大作中言仙道神,若按師妹所疑,豈不是都有神仙之嫌?”

    “師兄倒是取笑我來了……”林婉真明眸一轉,神情嬌嗔,旋而又是開懷歡笑起來。

    翌日清晨,二人用了早點,收拾行裝,便要離店而去,林婉真乘上坐騎後,卻是對洛逍遙笑道:“師兄稍等……”

    轉而引馬向南面馳去,洛逍遙一怔之下,猜她猶記得李觀書的無悔山所在,不由搖頭苦笑,但見林婉真在南面村鎮路口,停了一會兒後策馬而回,便道:“看到無悔山了?”

    “未敢確認…”林婉真搖了搖頭,嬌笑一聲。

    二人引馬向北,行了近二十丈,將及街道路口處,果見西側有一鋪懸有‘李記肉鋪’招牌。鋪門口橫置的肉案前站有三個村婦,正在切肉的李觀書聽到馬蹄聲,擡頭向經過的洛、林二人望去,見二人向自己拱手作別,便也放下手上切刀,微笑着向二人拱了拱手示意。

    馳離村鎮後,林婉真方將帷帽戴上,對着身側並駕齊驅的洛逍遙,忽道:“聽我爹爹言過,師兄與慕雲師姐當年曾協助南平王府平叛?”

    二人相處年餘,洛逍遙從未聽她言及過荊南之事,聞言神情略有驚訝的點了點頭。

    “我還聽說……”林婉真頓了一下,嬌笑道:“那國色天香的高郡主想下嫁與師兄?”

    洛逍遙更未料她如此一說,瞬時間想起了高若玉三分英姿七分清麗的容顏,想到臥龍島無意窺到她出浴後的情景,不覺臉色一紅,望了一眼臉遮面紗的林婉真,呵呵一笑,催馬前行,也不作答。

    林婉真見他避而不答之狀,引馬跟上覆道:“這高郡主……師妹我也曾見過幾面,不僅容姿清麗,風采更有幾分英氣,師兄可是有動過心?”

    洛逍遙想是恐她窮追爛問,呵呵一笑道:“你不怕他日我告訴慕雲師姐……揪你耳朵?”

    自蕭慕雲中蠱之後,倒是將洛、蕭二人暗中相慕的男女之情挑明,洛逍遙此番作答,卻是認定了與蕭慕雲之間的關係。

    “或許慕雲師姐她也想知道呢……”林婉真稍有一愣,便是咯咯輕笑言道。

    洛逍遙心中想起高保融逼親的情景,想着蕭慕雲從未問過自已與高若玉相識的由來,心中一暖,笑道:“你蕭師姐的雅量,豈是你這小丫頭……”似覺不妥,便是停言不語。

    林婉真微微一笑,“豈是我這小丫頭可以度量……是不是?”

    洛逍遙本也是想如此言語,但覺失禮才止言不說,聞言尷尬一笑,“嘿嘿、嘿嘿。”

    “真是無趣,書院中除了兩位小師叔率真可親……”林婉真嬌嗔道:“個個都是一模一樣,不苟言笑。”

    此話倒也事實,太白書院對禮數甚是講究,學子十二三歲前,相互之間倒有見弄趣嘻笑,到了十六歲後,個個都是執禮言行,少有言笑。

    聽得林婉真如此一說,洛逍遙卻是笑道:“也非如此,就說蕭師妹在書院之時,尋常間帶着兩位小師叔與書院的師弟們,到山中捉鳥捕獸,也是歡笑的很……”

    “哦?”林婉真一愣,“那爲何我在書院之時,大家少有入山捉捕鳥獸之舉?”

    “因爲我爹爹、慕雲師妹的傷病緣故吧。”洛逍遙苦笑一下,“兩位小師叔和衆師弟他們,也就未尋我一起……”

    “唉……”林婉真幽幽一嘆,復是揚鞭催馬策馳中但聽她嬌笑道:“前途多不平,笑看風雨過……師兄你說對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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