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拂水龍吟鳳梧揚 >第一七二章 出海(下)
    七年流光幾風雨,吹散相依無數。念思雙棲夢中向,長夜難眠,隻影堆徹愁緒。秋水淹鏡落紅妝,青絲雪舞,顧君杳路。

    玉樓金闕百花簇,望來蕭涼滿目。縱曲擊弦雲空傳,山河尋應,長情呼吸與訴。月霜驚甲聲龍吟,千難但赴,葬花破霧。

    七月十六戌時,大內後苑的八角亭上,一位女子在亭中撫琴而奏,指尖起落間,幽怨低婉的曲音緩緩飄起。

    與八角亭相距不遠的一幢小樓上,聽到琴聲的林婉真推開小窗,藉着苑中石燈的光亮,怔怔地望着亭中撫弦而奏的蕭慕雲,神色但見傷感。

    猶若流水冰下求行咽澀難當的音聲,在漸消之際突是頓揚而起,又如孤雁疾飛於狂風驟雨之中,哀鳴中透着不屈不饒的決絕。

    小樓廳中靜聽的馬希蘭,待音聲消去之後,望向楚南風,“聽着音聲,爲了逍遙……慕雲她但有抱死之心,明日若使她隨穆前輩守在皇宮,恐是會讓她無以釋懷。”

    “若與智苦、智光相鬥起來,以她抱丹小成身手,卻是插手不上,她牽心逍遙安危,屆時必會以死相拼,恐是會爲智苦他們所趁。”

    “那我也隨同前去,屆時也好約束?”

    “原來希蘭也是想去青龍山……”楚南風一愣之下,略爲沉吟片刻,笑道:“也好,那明日就讓賀師叔與婉真也一同前去吧。”

    “智苦但想以瞞天過海之策消去佛劫,其中關鍵不僅是使逍遙不死,靈樹不枯……”馬希蘭沉吟道:“最重要一點是他手上尋到了與龍脈大運氣象契合的替代之人,但若我等此下尋出此人,將他拿下,卻也是可以反制智苦……”

    “文益、明無兩位大師曾用‘天眼通’暗中窺望過朝堂百官身上的氣象,卻是無一人有帝王之氣。”

    馬希蘭略一遲疑,“會不會智苦早用神通將此人氣運遮蓋?”

    楚南風搖了搖頭,“君貴也將朝堂百官的生辰八字與文益大師推算,亦無人命格帶有帝王之運。”

    “那智苦所尋的替代之人非是在朝堂之上?”

    “但不論替代之人身在何處,此下逍遙已爲落入智苦的手中,但想即使尋岀了此人,卻也不敢將他殺了……”

    馬希蘭一愕之下,心念一動,“此人若死,智苦謀圖也自不成,惱羞成怒之下,屆時想是會取了逍遙性命……”

    楚南風點了點頭,“當下不僅要圖救下逍遙,還要趁機將智苦制住,方能使佛劫順應天意而消,天下一統大運不爲破壞。”

    馬希蘭望着神情平靜、語氣決然的楚南風,行到他的身前,執起他的右手,“希蘭唯求能與夫君生死與共,方是此生無憾,但望夫君莫負希蘭此心。”

    楚南風但想智苦了得,心中卻是生了與他拼死一戰的念頭,聽得馬希蘭猜出自己心思的言語,心下一苦,站起身子,卻是將她摟入懷中,“南風當會與夫人攜手進退……”

    翌日午時,楚南風夫婦與賀梅攜着蕭慕雲、林婉真來到了青龍山天門峯。

    穆道承等人卻是不知楚南風回京四天之中發生的事情,當得知郭榮受傷,而又爲陳摶所救,一時心中震憾不已。

    文益合什言道:“阿彌陀佛,善哉,善哉。智苦傷了皇上目的,是爲了耗去我等一衆的修爲氣機,此下得有道家之人岀手相救,想是會讓他生了忌憚之心,日後當不會再耗氣機用‘宿舍通’做無謂之事。”

    穆道承點了點頭,“但若剝離了逍遙的地魂,自也會傷了皇上性命,智苦眼下此舉確是爲了消耗我等氣機……”

    “眼下有賀先生、方幫主前來協助,人手一時尚可應付智苦他們。老衲離寺日久,但想回清涼寺一趟,待南唐國主誕日之後,再爲前來……”

    楚南風也知李璟對文益甚爲尊崇,歷年來在誕日之時,皆會請文益入宮誦經祈福,而文益身爲一寺住持,門徒衆多,亦是有事務須他處理。但想他離寺已爲半年,是應回寺一趟,聞言點頭道:“有明無大師在此,當不會誤事,方丈大師且是寬心將事務安排妥當再來不遲。”

    穆道承接言道:“老夫與方主事回開封,且是可以與方丈大師同行一段路程。”

    文益點了點頭,同穆道承、方元三人便是與楚南風等人辭別離開了青龍山。待到了新鄭縣池,又與穆道承、方元分道而行,南下江寧府。

    第二日卯時,將行到清涼山下的文益,但覺身後一陣微風襲來,卻使毛孔一凜,心頭一震,腳下一點,疾身前縱三丈,轉身回望,月光下,一位老僧現身眼前,卻正是智苦。

    “阿彌陀佛,老僧智苦見過方丈大師……”

    文益心下一嘆,合什言道:“大師此下而來,想是早有圖謀了吧?”

    “老僧是有再與方丈大師一聚之心,但也非是要在今時。只是回青龍山之時不意見到大師與冷刀同行,但想終是一會,便爲跟隨而來。”

    “那何以到了清涼山才爲現身?”

    “阿彌陀佛,老僧不應使方丈大師金身棄之野外……”

    言下之意卻是要取文益性命,文益但知不會善了,聞言頓然一掌擊出,同時引身疾退。

    智苦欺身而進之中右手一動,袍袖但如一道飛瀑向文益右掌迎擊而上,將及文益右手掌心兩尺之處,又如遊蛇一般向文益手臂捲去。

    文益修爲與智苦差一大境,自知非是他的對手,出掌之時氣機一縱一收,掌力三剛七柔,是望借力後退。未料智苦氣機也是先剛後柔,但使袍袖反捲而來,情急之下,身形一頓,右掌一收,左掌拍岀。

    但在他左掌拍到袍袖之際,那袍袖徒然一收,一道拳罡嘯聲響起,智苦左拳頓出,一道罡氣襲向文益左腕。

    文益反掌爲抓,扣向智苦拳腕之時,但覺智苦拳頭一抖,一道攝人心魂的罡氣從拳頭鼓盪而出,卻是從掌心透入。文益大驚之下,收掌疾退,智苦身形一動,拳勢不減,依是長驅直入隨着文益後退身形直襲他的胸口。

    文益慈悲爲懷,對武學不甚注重,是爲以禪入道,卻也讓他在禪定之中,悟得了佛門‘禪忘神功’。可以使魂魄瞬息離體,留下的肉身亦可水火不侵,此下但見智苦的拳罡如影隨行而來,但知不妙,心神一動,便爲合着魄靈離體而出。

    智苦心有所覺,右手一動,袍袖一甩,卻是向被罡氣所震向後而飄的文益肉身捲去。

    但在此時,半空中一道凜冽的勁風向智苦當頭襲下,智苦身形一頓,輕喝一聲,元神出竅相迎,一道猶如帛布撕裂聲響起之際,文益魂神歸體,便是合着肉身退到了五丈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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