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也有過關係密切的米尼米妮和腦靈的夥伴——老米尼就是曾經看過腦靈惡作劇式地安排米尼米妮做這做那，最終害死過米尼米妮，這才鼓起勇氣對李閱說那句話。
“利用他們……”李閱皺起腦溝，猜想老米尼應該是在那天被問話後，看破了同桌的米尼米妮與自己的關係。
“但我也在保護他們。”李閱沒有否認自己的作爲，“我們應該互相幫助。”
“你不是在利用他們……來完成斯科爾瑞克佈置給你的任務嗎？你不是怕被斯科爾瑞克殺死，所以硬要留他們在身邊……幫你嗎？”老米尼雖然害怕李閱，但這並不影響他發出質問。
“不是。”李閱搖頭，“我只是不想讓他們兩個死在混沌之門裏面……”
“希望如此吧……”老米尼竟然也讀懂了李閱的心思，“希望你的想法不會改變，希望你真的可以給他們兩個更安全的未來……”
“那當然，不然靠你嗎？”
“我？我不會做什麼的，我只想活下去。”老米尼望向已經睡着了的老米妮，“再熬過兩次封閉戰訓，我們就可以回家了……”
“希望書魔的安排不會改變，希望下一次封閉戰訓……我還能活下去。”
李閱默然，沒有戳破老米尼的幻想。
“而你……就去做你覺得正確的事吧，我就看着，看盡頭是天堂還是地獄……”老米尼嘆了一聲，“反正腦靈……都是奇怪的魔物。”
李閱對自己是否是“正義”的一方並沒有執念，所以也沒有嚴詞辯解，更不會因老米尼的幾句揶揄改變想法。
同樣是弱小的魔物，各施所長，纔可以一點點將藏書庫打造成一個更宜安居的環境。
活下去，纔有正義。
“那……”李閱再一傳念，卻被老米尼打斷了。
“我不會因爲把‘你的’米尼米妮置於險境而道歉，”老米尼倚在牆角，喃喃說道，“但我也會將我知道的……關於封閉戰訓的……都告訴你，全部。”
李閱看老米尼坦然的樣子，既覺可憐又覺無奈，突然沒了報復的念頭。
“好，你說。”李閱趴伏到老米尼面前，靜靜聽他說起封閉戰訓。
如果說……昨天米尼米妮從老米尼這打聽到的是封閉戰訓的大概情況，那麼今夜，老米尼則爲李閱豐富了更多細節，甚至還介紹了“戰爭學”和“人性墮落學”的老師。
這當然是極大的收穫——尤其是對此刻的李閱來說。
但也僅限於此了。
戰爭學的老師名爲“血河”，這並不是一個抽象的名字，而是這位老師切實的存在——就是一條鮮血裹成的河流。
血河內裏有幾乎無限大的空間，每次上課都會將指揮官們拉入身體內部，通過復刻一些凱歐斯大陸上出現過的知名戰役，進行演示，並任由指揮官們更改戰鬥條件，然後開始新的推演或者覆盤。
據說只要滴入某場戰鬥上灑下的血，就可以讓“血河”與這場戰鬥產生聯繫，進而掌握整場戰役的全貌……
在血河的模擬戰役中，時間的流逝與魔王城中不同，可以被無限拉長——老米尼就曾經不小心被血河拉進了一場……他也不知道發生在何時何地的戰鬥，甚至也不知道假如不小心死在了這場模擬中，會不會真的死去……
最後老米尼靠着頑強的生命力，挖了一處地洞躲藏了兩個星期，方纔熬到這場戰役分出勝負。
血河裏經歷的一切……也成爲了老米尼的夢魘。
時至今日，老米尼還是非常害怕看到鮮血，因爲那總讓他想起地洞裏的兩個星期——鮮血滲透了土壤，成爲了他唯一的水源，也構成了夢中永無止境的粘稠之感。
李閱驚歎於惡魔指揮官的戰訓方式，也對封閉戰訓中老師的實力有了一個全新的認知——只要加入一滴鮮血，就能模擬整場戰役？這是怎樣強大的魔力？什麼等級的惡魔？
至於人性墮落學的老師名叫“寶兒”……則是一位活了幾千年的魔女，也是魔王城一處重要施設的守門人——歡愉之間。
老米尼說寶兒可以分身，可以改變成任何形態，也能夠讀懂人類內心最深層次的渴望，從而吸引其墮落、控制人類的行爲……
而這也是惡魔遠征軍情報部門的必修學科——老米尼說，愛學這堂課的惡魔主要是夢魘一屬，而她們覺得米尼米妮的腦袋不怎麼好玩，所以在老米尼本人在上一次戰訓的時候並沒有遭遇太多刁難，反而是夢魘們在上這節課的時候大肆嘲笑人類，僞裝成人類侵入其他學員們的夢……
然後在寶兒的縱容下，把教室玩成了歡愉之間。
至於第21任魔王的老師、門託的“晉級學”，老米尼並沒有去服侍過，也沒辦法給李閱更多的信息，這讓李閱頗覺可惜。
“我不知道你打聽這些……具體是要做什麼，怎麼做……”老米尼講得有點累，“我見過想變得強大的腦靈，但我沒見過能去參加封閉戰訓的腦靈。”
“我不覺得腦靈可以進去混沌之門偷學，即便你在外面討好斯科爾瑞克，他也沒有把你帶進去的權力……”
老米尼還以爲李閱接近斯科爾瑞克是爲了參加封閉戰訓。
“更何況惡魔們不會看得起低等魔物，你的野心……不會得到滿足……”老米尼是個悲觀的傢伙，也因此活到了現在，“封閉戰訓……真的處處都是危險……我沒有辦法保護米尼米妮……也不希望更多魔物因此失去生命……”
“你別灰心……聽你說了這麼多，我也有一句話要告訴你。”李閱用意念摸了摸老米尼的禿頭，安撫他的低落，“米尼米妮保護不了米尼米妮……”
“弱者……也不配妄言‘保護’二字”李閱十分確信這一點。
“可你……”老米尼想要質疑，李閱卻懶得聽了。
“放鬆一些，睡吧……明天還有工作呢。”
老米尼哀傷地望了李閱一眼，再看看紅色沙漏之下，那睡得橫七豎八的那15對米尼米妮……心想，這也許是他們的最後一個安穩覺了。
李閱從牆角飄走，飄過早已入眠的小番薯們，飄過一個又一個藏書壘起的“城堡”，飄過破損的牆皮與搖曳的燈火，飄回了那張已經如同是“家”一般的書桌。
桌旁，米尼米妮睡得香香甜甜、口水連綿——昨夜加上今天的疲憊，讓小傢伙們對環境一無所查，甚至連李閱摸了摸他們的頭都沒有感覺到。
沿着牆壁旁的陰影飄出藏書庫的大廳，李閱溜着牆邊飛向藏書庫中層，在踏足中層的一瞬間，幻化成了一副骷髏兵的模樣。
這隻骷髏兵靜靜守在斯科爾瑞克的“警戒線”外，像是在等待着什麼。
假如惡魔圖鑑是生在斯科爾瑞克身上的話，這位骷髏王子一定會突然發現……腦海裏彈出的一行信息。
【惡意+144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