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走過去靠牆站在他們身邊,心裏惴惴不安,很擔心還沒等唐師父醒來呢,敬查就先找上門來。
我也壓低聲音把我的擔憂說給大偉聽了,可我爸就站在一旁,也聽到了,本就被這眼前的場景嚇得面無血色,此時聽到這話臉色變得更加煞白,額頭上都冒出了一層細汗。
大偉卻拍了拍我爸的肩膀,又朝我擠了擠眼兒,說:“放心吧,就算敬查來了也不用擔心,唐師父不會有事,一會兒他自己就醒過來了。”
我感覺自己臉上的肌肉都因爲緊張而變得扭曲抽搐,顫聲問:“你確定嗎?我看他那樣子可不像是能醒過來的啊!”
“真沒事,我對阿平和阿贊lim有信心,而且剛纔來之前我們也溝通過,絕對不會傷及唐師父的性命。”大偉摸了摸我的頭,非常篤定地道。
一起經歷了這麼多,我對他自然是一百萬個放心,聽他這麼說,我心下這才稍稍鬆了口氣。
自從唐師父被放在地面上後,陳姨便一直跪在他身旁,雙眼緊盯着他一刻也不肯鬆懈,突然,她欣喜地大叫一聲:“軟了!他軟了!”
陳姨一邊尖聲喊叫,一邊嘗試着拉住唐師父的胳膊,小心翼翼地往起擡。
她擡起來了。
在我們都沒有注意到的時候,唐師父的臉色也從剛纔的鐵青發黑緩緩地發生了轉變,雖然離紅潤還差了十萬八千里,可他好着的時候臉色也不怎麼樣。
大約過去了十五分鐘,房外隱約傳來了救護車的嗚鳴聲,是大偉幫姨婆叫來的。
“叔叔,您這會兒身體好些了嗎?”大偉拍了拍我爸,輕聲問道。
“嗯,啊?”我爸正在愣神兒,冷不丁地聽到點他的名兒,先是應了一聲,旋即驚訝地擡頭看向大偉。
“要是沒問題的話,等一下您陪姨婆去醫院吧,總要有個人陪同的。”大偉笑着說道。
我爸看了眼姨婆,又擔憂地看向唐師父,最後,目光移到了我的臉上。
“那我們圓子......”他遲疑道:“你們留在這兒萬一等會兒敬查來了怎麼辦?”
他顯然是沒聽到陳姨的叫喊,不知道剛纔思想拋錨到哪兒去了。
我探究地盯着我爸看了半晌,突然就明白了,老爺子剛纔一定是在絞盡腦汁地想着如果敬查來了要怎麼替我開脫來着。
心下一暖,我拍拍我爸胳膊,用眼神示意他去看唐師父。
“爸你看,唐師父都快醒來了,你別操心了,這樣,咱們先一塊兒把我姨婆拖到外面去,這種時候可不能讓救護人員進來啊。”
唐師父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一點點地恢復着,我先前的那點兒擔憂已然消失的無影無蹤,腦子也變得清明瞭許多。
說完,我緊抓了一下我爸的胳膊就趕緊跑到姨婆跟前,彎下腰準備伸手去架她的胳肢窩。
“還真拖啊?你能擡得動嗎?”大偉跟在我後面一臉無奈。“去,你去守着阿贊lim吧,這邊我們來弄。”
姨婆的身材本就比較壯,而且有句話不是說嘛,死沉死沉的,越死越沉,可想而知她現在得沉成什麼樣兒了。
我爸和阿平抱腿託腰,大偉架着上半身,仨人費了九牛二虎之力這才把她擡了起來。
我走到阿贊lim跟前蹲下去看她,她一動不動,我幾乎感覺不到她的呼吸,甚至連睫毛都不帶顫的,這種情況我先前看到過,如果不是陷入了深度睡眠,那她就一定是入定了。
那麼問題來了。
假如她是入定,那她的魂魄又去了哪裏?
在這間堂屋裏嗎?
還是和唐師父在一起?
如果出去外面,那她會不會迷路?
會不會......回不來了?
轉瞬的工夫我想了好多好多,多到大偉他們回來了都沒有察覺到,還陷在沉思裏不能自拔。
“想什麼呢?”大偉從背後拍了我一下,驚得我差點兒蹦起來。
“啊?噢,沒事,我姨婆安頓好了?我爸跟車去了?”我拍着胸口吐出一連串問題。
好在唐師父已經有了些起色,陳姨的注意力都放在他身上,眼睛緊盯着一刻都沒有移開,也沒有過多地糾結我爸和我姨婆的離開。
“嗯,他們直接去醫院了,等唐師父醒來咱們就可以過去看看了。”大偉點頭道。
“唐師父......不,阿贊lim該不會找不到回來的路吧?”我糾結地問。
大偉瞥了眼阿贊lim,又看向我,不由笑了出來,照着我腦門兒上敲了一下。
“你這都操的什麼心啊,去,茶海那邊有椅子,坐那兒歇會兒。”
說完他讓阿平繼續守着阿贊lim,摟過我的肩膀把我推到了唐師父身旁的椅子上。
我看着地上一動不動的唐師父,感覺屁股底下像是有一排針,扎得我坐立難安,想要起來,奈何卻被大偉按住了肩膀。
不過讓我萬萬沒有想到的是,那些大爺大媽們居然沒有一個人報敬,從唐師父戴上那串珠子到現在已經過去四十多分鐘了,外面始終都沒有傳來警笛的聲音。
對此我也不知道是該感到慶幸、鬆了口氣,還是悲哀。那些人目睹了唐師父倒下的全過程,卻沒有一個人願意爲他出頭。
廳堂裏異常沉寂,只偶爾能聽到陳姨低低的啜泣聲,快過半小時的時候她看了眼手機,淚眼婆娑地問我們唐師父爲什麼還沒醒。
聽我們說再等等的時候她沒有像先前那樣瘋狂,只是靜靜地抹了把眼淚,又重新低頭去看唐師父。
忽然!
臥在地上的唐師父猛地睜開眼睛,噌地一下直直地坐起來,然後便弓起身子拼命地大口往裏吸氣,臉憋得黑紅,鼻涕和眼淚都嗆出來了。
與此同時,阿贊lim也睜開雙眸,從地上站起來抻胳膊抻腿兒地活動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