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紅的肉色格外誘人,吸引了不少碼頭的有錢人家上前購買。

    牛肉在大黎朝可是有錢人才喫得起的肉食,因爲私自殺牛是重罪。

    東土作爲農耕文明,牛是重要的生產資料,歷朝歷代都嚴厲禁止私自宰殺耕牛。

    老弱傷病非殺不可的,必須報官,得官府公批才能屠宰,且牛身上的牛皮、牛筋、牛角必須無償上交,那是軍事物資。

    讓秦河有些奇怪的是,牛行掌櫃一邊看着小二切牛肉一邊抹眼淚,跟死了爹似的。

    牛行那麼多牛,生老病死再正常不過,每死一頭就哭一場?

    你又不是林妹妹。

    “德行,呸!”

    秦河唾了一口,扛着大鍋離去。

    結果剛走沒幾步,就聽後面囔了起來。

    “抓賊啊!!”

    “搶銀子的賊!”

    秦河轉過身,只見一個挺富態的人指着一個奔跑的身影大喊大叫。

    大步去追,速度卻差了太多。

    奔跑的身影很瘦卻很敏捷,在人羣中鑽的飛快,穿過街道轉角一閃就消失不見。

    富態人跑到轉角那還能尋到人,只能罵罵咧咧的幹撂狠話,實際怕是連人臉都沒看清。

    ……

    侯小六跑了許久,在一處牆根下停了下來,快速的跑動讓他胸膛劇烈起伏,喘息片刻,他看了看四下無人,打開剛剛到手的錢袋,裏面是一小錠銀子和十幾枚銅錢。

    掂了掂,估摸着有小四兩,他滿意的笑了。

    “見錢分一半唄。”

    就在這時,冷不丁耳邊一個聲音嚇的他差點魂飛魄散。

    閃電般把銀子藏在身後定睛一看,一個頭上頂着鐵鍋的男子不知道什麼時候就站在他旁邊,咧嘴笑着,那一口白牙白的晃眼。

    侯小六二話沒說,撒腿就跑,當時就驚出一身白毛汗。

    因爲他想不明白,那個人是什麼時候走到自己身邊的。

    幸好他這一跑,那人也沒追上來。

    侯小六一口氣從東街跑到西街,七拐八拐躲進一座破廟才停下。

    結果還沒等他把氣喘勻,聲音又從頭頂上面來了。

    “見面分一半唄。”

    侯小六擡頭一看,那頂着鐵鍋的人正蹲在牆頭,衝他笑呢。

    侯小六“嘛呀~”一聲,爬起身接着跑。

    又是一陣狼奔豚突,又從西頭跑到北邊。

    結果一如之前,他一停下,那人就出現了。

    “見面分一半唄。”聲音都魔性了。

    侯小六是真怕了,沒見識過也聽過,能頂着一口大鐵鍋追他跟玩一樣的人,那就不是普通人。

    “好漢爺饒命,我餓了三天,實在撐不住了,您給條活路。”侯小六冷汗連連,自己使盡全力也逃不出人家掌心的感覺,令他極度恐懼。

    要是把自己抓去見官,不死也會脫層皮。

    “分一半不至於斷了你的活路吧?”來人歪着頭。

    “啊?”

    侯小六愣住了,“分一半?”

    “你叫什麼名字?”

    “侯……侯小六。”

    “錢袋子拿來。”

    “是是,好漢爺。”

    在絕對的掌控之下,侯小六根本不敢有別的心思。

    秦河接過錢袋,摸出裏面的小銀錠輕輕一掰,銀錠就成了兩半。

    一半裝進自己兜裏,一半裝回錢袋丟回給侯小六。

    侯小六都看傻了,這種銀錠很硬,牙都未必能咬下一小塊,這人竟然能徒手掰銀子。

    銀子該不會是假的吧?

    侯小六忽然想到,忙將銀子摸出來放在嘴裏咬。

    咬了咬發現,這銀子沒問題。

    等再看向好漢爺,誒,人又不見了。

    ……

    “掌櫃的,來一斤牛肉。”

    秦河頂着鐵鍋回到了牛頭攤前,放下六錢碎銀。

    “好咧。”

    小二手腳非常麻利,給秦河切了一塊,一上秤不多不少正好一斤。

    一看就是行家。

    秦河接過牛肉又去了糧油鋪子,花光剩下的一兩多銀子,買了一斤麻籽油,十斤麪粉,半斤發麪,一把菜刀,一點花椒、生薑、扶留藤、茱萸之類的調味品。

    滿滿當當的回到焚屍所,焚屍匠們都去睡覺了,只有楊白頭驚奇的目送秦河回了焚屍房。

    焚屍匠都是過了今天不知道有沒有明天,買喫買喝不奇怪,買鍋的絕對是破天荒,楊白頭在焚屍所呆了三十年,聞所未聞。

    一口鐵鍋可不便宜,買回來說不好明天就便宜給了別人。

    秦河此舉是在昭示一件事,他要在焚屍所“過日子”。

    只有過日子的人才會給自己置辦“家當“。

    “果然奇人必有異行啊!”

    楊白頭給了秦河一個驚歎的評價。

    秦河放下東西,又跑去找楊白頭借了一輛推車,去外面搬石頭抄泥巴,準備搭一個竈臺。

    有內勁幹活就是快,大石頭一巴掌下去立刻碎成七八塊,邊邊角角修一修,平平整整就像一口一口的磚。

    來來回回四五趟,材料就算湊齊了。

    然後就是砌了。

    搭一口單竈也不需要多有水準,修修補補慢慢的就搭起來了。

    雖然難看了點,但不影響實用。

    鐵鍋往上面一放,再糊一圈泥巴,竈臺就算是搭成功了。

    鏟了一些煤渣用火油引燃慢慢烤水分,秦河又去和麪。

    今天晚上,他就打算結結實實喫一頓好的。

    和好面又去附近的亂葬崗砍了兩根竹子做碗筷蒸籠。

    無影手一發動,這些東西不光能做,還做的飛快。

    等一切都準備好了,天色也黑了。

    兵馬司的屍體來了,一共十六具。

    反派三人組的“覺悟”依然毫無長進,竟然讓秦河輪空,一具屍體都沒送過來。

    秦河看在美食將要上桌的份上,暫時饒過了他們,繼續自己的美食大業。

    忙活到月上山頭,一頓對秦河來說無比豐盛的辣椒炒牛肉配白麪饅頭,總算是上桌了。

    又白又松的饅頭即使沒加糖,也是甜絲絲的。

    辣椒炒牛肉就更不用談,一口下去,滿滿的都是幸福。

    就在秦河大快朵頤,腮幫子塞的渾圓的時候,大門忽然傳來開門的聲響。

    秦河擡起頭,因爲他沒聽見腳步聲。

    不光沒腳步聲,就連外面官差巡邏的聲響不知道什麼時候也沒了。

    門打開,一個帶着小斗笠的白麪青年走了進來,見秦河腮幫子渾圓,又看了看桌上的喫食,微微愣了一下。

    秦河也愣住了。

    “您哪位?”

    “洛九。”

    來人摘下斗笠掛在房樑上,自顧自的來到近前,道:“冒昧問一個人。”

    “誰?”

    來人從懷裏摸出一張畫像,上面是個面容俊朗的青年。

    秦河認得,蛇仙柳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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