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前一後加上焚屍的時間,足足五個多時辰過去。

    詔獄廠差輪值到了,巡邏變得頻繁,秦河不好再進入焚屍堂。

    不過他也不想去了,以前一天燒個三具五具的還不覺的,這猛的一下二十八具,腦子裏一股倦意讓他直打哈欠,變得有些昏沉起來。

    皮影演繹呈現在腦海裏,消耗的是精力,再燒怕是要出問題,沒必要冒險。

    況且剩下的屍體基本上都是京城本地的了,沒什麼搞頭。

    於是昏昏沉沉的,秦河便睡着了,還是死沉的那種,鼾聲大作。

    約摸又過了一個時辰,回去休息了一個白天的焚屍官們開始陸陸續續來到了石門前。

    焚屍堂有規矩,石門必須二十人以上且有兩名五錢焚屍官或一名六錢焚屍官方能開啓。

    防的就是內中屍體起屍,觸不及防鬧出亂子。

    來了的七八個焚屍官閒着無聊,便走到監牢外面“觀猴”。

    魏武也在,手裏提了一籠包子。

    “咣咣咣……”

    魏武砸了砸門,大聲道:“起來喫東西,一會兒開工。”

    五個焚屍匠有些已經醒了,有些沒醒也吵醒了。

    除了秦河。

    那呼嚕打的,相當不給面子。

    魏武有些不爽,這傢伙幹活就特立獨行,睡覺睡的跟什麼似的,六個時辰過去,再困也該睡醒了吧。

    “他是哪個焚屍所的?”魏武黑着臉問。

    幾個焚屍匠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是陶大勇壯着膽子回道:“回……回官爺,他叫秦河,是東城焚屍所的。”

    “快把他弄醒。”

    “是,官爺。”

    幾個焚屍匠趕忙跑到秦河身邊,又是推又是拍臉,總算把秦河弄醒了。

    秦河一臉睡眼惺忪,臉上壓着痕,嘴角留着口水。

    這真不是裝的。

    “官爺好。”

    秦河醒來後,咧嘴笑的一臉憨氣。

    “快點喫東西,馬上開工。”

    魏武氣消了半截,開鎖把一籠包子放在地上。

    不用說,幾個焚屍匠又跟餓狗撲食一樣,喫的狼吞虎嚥。

    秦河等他們都拿了,也過去拿了兩個包子。

    一口咬下去發現,這開工前的伙食竟然有提高,是加了碎肉的菜包子。

    這玩意,外面花錢都難買。

    秦河急忙又多抓了兩個,懷裏再藏幾個。

    門沒鎖,秦河索性出走監牢,蹲在牆角一邊啃一邊等着準備看戲。

    因爲他很好奇,當這些焚屍官打開石門發現,呀,屍體都不見了,是個什麼反應。

    秦河就愛看戲。

    三個包子下肚後,二十個焚屍官湊齊,石門轟隆隆的開啓。

    一股熱氣撲面而來,衆焚屍官勃然色變。

    秦河一口氣打開了三十個火蓋,一夜未關,不熱纔怪。

    整個焚屍房現場,亂的就跟臨走前沒收拾過似的。

    更加令人驚悚的是,所有的焚屍房內,火光大亮,而淨屍臺卻是空空如也,最當中兩口棺材棺蓋掉落一旁,已經被打開。

    “屍體譁變,列陣!”

    他們當中,一名六錢焚屍官大驚出聲,急忙抽出了隨身佩劍。

    衆焚屍官毛骨悚然,紛紛手忙腳亂的取出兵器。

    有經驗的更是大叫,“示警、示警!”

    “噹噹噹……”

    魏武反應最快,急忙跑到石門旁邊,敲響了示警的銅鑼。

    警報聲沿着陰森的詔獄通道,傳向整個詔獄。

    一時風雲四動,大量飛魚廠差聞警急忙朝焚屍堂涌去。

    “發生了何事!”

    一聲大吼從後面傳來。

    衆焚屍官一看,頓時感覺找到了主心骨。

    魏武更是欣喜的喊了一聲:“師父。”

    正是獨眼七錢焚屍官,也是焚屍堂主事千戶,屠百狩。

    衆焚屍官紛紛讓開,屠百狩大步走到最前,一身煞氣擾的罡風四起,猶如實質化了。

    這一幕讓秦河眼睛微微一亮。

    不愧是焚屍堂的大佬,別的功夫不知道,就看着一身煞氣,往那一站,絕大部分兇屍就已經不能動彈了。

    煞氣也是修煉法門的一種,且天生就具有鎮屍奇效。

    箇中奧妙,秦河也不知曉。

    “千戶大人,外省來的屍體幾乎都不見了,鎮屍棺已被打開,但未見起屍。”一名六星焚屍官急忙彙報。

    屠百狩獨眼冒出精光,掃視焚屍堂內,在滴溜溜旋轉的攝魄燈上停留了一下,緩緩朝裏面走去。

    衆焚屍官緊了緊手裏的各式武器,亦步亦趨。

    走進焚屍堂,衆人才算把具體的情形看清楚。

    所有焚屍房內的火蓋悉數打開,而焚屍爐上,是一具具沐浴在烈火中的屍體。

    絕大部分已經燒成了灰燼,只有兩具還未燒化。

    當中一具,堪稱奇觀。

    十八般兵器以各種姿勢插進屍體中,乍一看就像一隻炸了刺的箭豬。屍體趴伏在焚屍臺上,後腚高高撅着,一柄狼牙棒無比兇殘的灌進去大半截。

    所有人都覺的某朵花兒一陣陣的緊縮。

    兇殘!

    太兇殘了!

    這具屍體到底經歷了什麼?

    全場鴉雀無聲,完全不明白這是發生了什麼。

    就連屠百狩臉上的橫肉也在不停的抖動,焚屍三十載,他從未見過如此場面。

    許久許久,他們才理出一個事實。

    焚屍堂排名靠前的三十具存屍,已經悉數上爐,焚掉二十八具,還有兩具正在焚燒。

    這種震撼是無與倫比的,特別是眼前這具不知何種緣故慘遭蹂躪的魅屍,那是半年前飛魚衛聯合凌雲觀、金光寺,集官府、道門、佛門三方十幾位高人才聯手鎮壓封入鎮屍棺的變異殭屍。

    送入這裏後經過鑑定,無法當場焚化,只能用攝魄燈慢慢消磨,待到一定程度再焚。

    萬沒想到,也被燒了。

    屍體已焦,再無起屍可能,焚化只是時間問題。

    “咱們這,是來過高人啊。”

    許久,屠百狩說了一句,言語中透着震撼和敬佩。

    別人看不出的一些細節,他能。

    插在魅屍上的十八般兵器上,刻的是鎮屍銘紋《祥瑞符籙》。

    兵器是焚屍堂的,那麼銘紋肯定是現刻上去的,而《祥瑞符籙》別說是銘刻技藝,就是銘紋體都已經失傳了數百年。

    攝魂燈未遭破壞,顯然這些屍體根本就沒起過屍,棺蓋也是從外面撬開的。

    一位神祕高人進入這裏,開棺斬鏈,現刻銘紋,一口氣焚了三十具屍體。

    手段暴力,段位極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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