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你糖葫蘆。”

    三條街外,小胖子一臉不可思議的把最後一顆糖葫蘆遞還秦河。

    剛纔這人給了他一串糖葫蘆,拎着被暴打的那個飛魚衛官差就走了。

    原以爲這糖葫蘆他是不要了,萬沒想到啊,隔着三條街,對方竟然找過來了。

    這特麼的~

    “你就給我留了一顆?上面糖呢?”秦河接過糖葫蘆,臉色抽搐,此刻遞到他手上的糖葫蘆就剩下面最後一顆,而且上面裹着的糖,還被舔乾淨了。

    “我哪知道你還會回來要啊。”胖子一臉鄙視的上下打量秦河,他說的卻也是實情。

    而且他不知道的是,秦河之所以能隔着三條街找到他,是在他身上下了標定術。

    要是知道,此刻就不是眼神鄙視了,而是指着他譏諷了。

    堂堂青牛大仙,標定術用來找糖葫蘆。

    這是有多小家子氣啊!

    早知道就快點喫完了,何必舔糖舔了半天。

    “好歹你留一半啊。”秦河一臉嫌棄,那不知道是什麼的果實上面,水滑水滑的,淨是口水。

    “切,就你這地瓜糖葫蘆,本少爺還不稀罕呢。”胖子鄙視的翻了個白眼,一臉傲嬌的走了。

    亂世當頭,瘦鬼遍地都是,唯獨不見幾個胖子,他能長一身膘,自然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一串糖葫蘆還真不至於稀罕。

    然而秦河此刻卻沒有發飆,反而是愣住了。

    因爲胖子說這糖葫蘆是“地瓜”糖葫蘆。

    這讓秦河腦海電光火閃。

    地瓜,也叫番薯、紅薯。

    這可是一個高產的雜糧,不挑地,荒郊野外隨便開一塊地就能種。

    有這玩意,有土之地皆是良田。

    除了紅薯,還有玉米和土豆,號稱高產三寶。

    大黎以前,泱泱東土最多承載八千萬人口,再多則必然生亂。

    只有一通暴亂死個七七八八,人地矛盾緩解,才能重新開始。

    這便是治亂輪迴祕密。

    但後世的那個時空,狄朝末年哪怕戰亂連年,民不聊生,依然保有了四萬萬人口。

    五倍的差距!

    這便是高產雜糧的貢獻。

    不需要任何農耕科技的進步,只是農種的區別。

    這個時空的小麥和水稻不僅低產,而且嬌氣,稍微有個旱澇,便給你來個顆粒無收。

    “這真的是紅薯?”秦河看着手裏的最後一顆糖葫蘆。

    這味道怎麼形容呢,嚼了外面薄薄的一層糖衣之後就味同嚼蠟,不苦不甜也不澀,嘗不出什麼味道,而且纖維感很重,一點都不像後世的紅薯。

    “難道是品種未改良的原因?”秦河狐疑,也不知道這到底是不是紅薯。

    想了想,秦河去了菜市。

    要說這玩意哪裏有賣,最大的可能就是菜市了。

    不大一會兒,菜市到了。

    黃阿婆依舊在菜市的角落裏細心的擇菜,她動作很慢,滿是皺紋的臉上,透着歲月的慈祥和寧靜。

    面前的草蒲上,豆芽、白菜、韭黃擺放的整整齊齊,鮮豔欲滴。

    黃阿婆看見秦河,慈祥的臉上笑開了:“好久沒看見小官人來菜市了。”

    “出了一趟遠門剛回來。”秦河笑着蹲下來,道:“前些時候聽說令郎身體抱恙,不知現在可好些了。”

    “好了好了。”黃阿婆臉上更見光彩,道:“都是青牛大仙顯靈,我那兒不僅身體好了,去年秋還過了鄉試呢。”

    提到自家兒子,黃阿婆的話不由多了幾句。

    “喲,這可是舉人了,可喜可賀。”

    秦河笑着拱拱手,又道:“要不了多久就是春闈,令郎再進一步,可就是三榜進士了,說不得就是狀元郎呢。”

    “謝官人吉言。”黃阿婆笑的眼睛都眯了。

    之後秦河又和黃阿婆閒聊了幾句家常,便拿出了地瓜,問:“黃阿婆,您看這東西哪裏有賣的?”

    “這是地瓜?”黃阿婆渾濁的眼睛看了看,道:“豬場那邊有種,好像是用來在餵豬的,以前沒見過這東西。”

    “豬場?”秦河眼睛微微一亮。

    這特麼的,原來這東西一開始還真是用來餵豬的啊。

    賣糖葫蘆的居然用豬食做糖葫蘆,良心大大的壞了。

    呸,奸商!

    得到消息,秦河又去了養豬場。

    城外的養豬場秦河早前聽說過,正巧,又是中山王府的產業。

    亂世當頭,糧價暴漲,喫飯尚且成問題,肉食就更加了,百姓家能養幾隻雞就不錯了,豬是萬萬不敢養的。

    只有豪門權貴爲了獲得穩定的肉食,纔會開辦牲畜養殖場,也消耗些發黴受潮的糧食,基本上是自產自銷。

    不多時秦河便出了城來到養豬場,果然豬場後面一個隱蔽的窩棚裏發現了堆積如山的紅薯。

    全是從地裏收回來的,幼兒拳頭那麼大點的紅薯上,連着枯苗裹着泥巴。

    一個管事摸樣的人躺在搖搖椅上,三五個下人正忙着碎切裝桶,製作豬食。

    秦河見狀,百變神衣變作紅袍飛魚服,繡春刀往肩上一扛,直接翻牆而入。

    管事的人叫邱三海,中山王府丁級管家,而且還是丁級最不受待見的那種,被扔在這養豬場,整日與畜生豬糞爲伍。

    邱三海看見秦河,身子一抖。

    紅袍飛魚服,這是飛魚衛千戶的袍色,最差,那也得是個神捕。

    這些人,個個都是一言不合滅門的狠角色。

    邱三海和幾個下人不敢怠慢,連忙跑上前跪身相迎:“小的邱三海見…見過飛魚上差。”

    這裏雖是中山王府的產業,但他邱三海不過是王府的邊緣管家,沒有底氣也沒有膽色怠慢一位飛魚衛千戶。

    只是令他奇怪的是,這位千戶居然隻身一人出現。

    “這些紅薯,都是你們種的?”秦河開門見山的問。

    “是…是小的領着他們種的。”邱三海渾身一哆嗦,小心翼翼的試探問:“不知上差大駕,可是有什麼需要小的效勞的。”

    “老實交代,你是什麼時候開始種的紅薯,種來幹什麼,從哪裏弄來的種?”秦河一股腦把問題丟了過去。

    紅薯這玩意雖然高產,但也是經過很漫長的時間才慢慢被人發現,被人接受。

    萬沒想到,這裏居然已經上規模了,着實令人意外。

    邱三海一聽秦河審案似的提問,嚇的都快尿褲子了,惶恐之下,能說不能說的全部一五一十的交代了。

    還是那個字,利。

    養豬場餵豬,每頭都有數,發送過來的潮糧黴糧也都是有數的,雖說養了百八十頭豬,但豬畢竟是貴重的牲口,無論大小死活,都是要上交勘驗屠宰的。

    裏面能供邱三海中飽私囊的空間並不大,至少滿足不了他的胃口,否則這個養豬場怎麼也輪不到他邱三海過來管。

    沒什麼背景靠山,邱三海也放不開膽。

    豬身上沒辦法牟利,那就只能從豬糧上面謀了。

    這裏又應了那句話,天下熙熙皆爲利來,天下攘攘皆爲利往。

    邱三海多方打聽,終於找到了一種能替代黴糧潮糧的豬食,就是紅薯。

    他託人從南方弄了一點種子,開始小範圍試種試喂,發現沒什麼問題之後,膽子就大了,把養豬場四周的荒地全種上。

    紅薯這玩意不挑地,也不怎麼需要打理,更不需要肥,種了就能產,只是多和少的問題。

    豬有了新口糧,那轉運過來的黴糧和潮糧就能騰換出來拿去賣。

    藉此牟利,邱三海這些年過的過的總算是比較滋潤了,手頭寬裕了不少,豬養的也不錯,家丁考覈年年上等。

    秦河的突然出現,令他本能的以爲,自己的事兒被中山王府知道了,這是借飛魚衛的手拿人來了。

    “上官饒命,上官饒命,小的再也不敢了。”邱三海說完連連磕頭,惶恐不安。

    “饒哪門子命啊,本差只是路過來看看,這東西挺好,多種點。”秦河道,說完挨個在邱三海等人的腦袋上拍一下,轉身便走了。

    衆人頓時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捂着腦袋都震驚了。

    因爲他們腦海裏,都多出了許多奇怪的知識,叫《紅薯育種與種植技術》。

    這是……神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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