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遠了說，當初閒雲廟的蝙蝠王和曹黑子散播瘟疫斂財，也是一個路數。
區別只在於具體的操作方式。
祭河巫師也不是定死在禹城這一個地方，相同的操盤在別的州府還有。
甚至於，這其實是一個比較成熟的撈偏門的行業，各有扮演的角色，坑蒙拐騙。
水妖作亂的有，不作亂的也有。
但作不作亂無所謂，只要能抓住一個由頭，和地頭蛇締結成利益聯盟，他就能斂財。
和其它災禍一樣，它摻雜更多的，是人禍。
收拾巫師等幾個填地獄的貨色只是秦河順手而爲，真正的目的，是沉入這一片的水下，尋找神話時代的遺蹟。
王朝統治的爛攤子已經甩了出去，但在這個過程中秦河又發現。
自己可能又撩撥了一件比王朝更替更麻煩的事情——輪迴秩序。
一句話總結就是：天地從末法步入寂法的趨勢已經無法阻擋，伴隨而來的，是輪迴秩序的行將崩潰。
滅掉天庭僞神之後，雖然僞神都沒有皮影戲，但從它們臨死前的怒吼和咒罵中，秦河隱隱感知到了這件事。
寂法時代，妖魔鬼怪退避，修煉法則行將崩潰，萬法寂滅。
這其中，也將包括地府的“陰神”。
這就產生了一個問題，現在的輪迴秩序是靠陰曹地府在維持。
若是陰神也失去了能力，那麼這輪迴秩序，該如何運轉？
不想不知道，一想嚇一跳。
一琢磨秦河發現，自己滅僞天庭惹下的因果，可能遠比王朝更替更大。
僞天庭、陰陽兩界構建了一個畸形的、黑暗的運行系統。
但無論這個系統如何令人不爽，它是穩定的，至少是暫時穩定的。
現在的問題來了。
天庭僞神被滅，碧落天上飄着的那塊“天庭”墜落的速度會大大加快。
它墜落之日，十有八九便是寂法開啓之時。
也就是說，秦河相當於是在天地奔向寂法的道路上，狠狠的推了一把。
雖然這並非他的本意。
但…因果業力，就是這麼惹下來的。
否則何來“衆生畏果，菩薩畏因”的說法？
正如前面說過的那樣，當一個系統穩定運行的時候，不管它如何的不合理、黑暗甚至醜陋，你碰它都要極度小心。
因爲你的任何一個動作，都有可能讓它直接崩潰，或者加速崩潰。
以上種種，讓“無事一身輕”舒服了不過三天的秦河，又開始頭疼了。
原本他是打算一咬牙一跺腳不管這“閒事”的，可思來想去的他又發現。
第一個問題就是，天地步入寂法，對自己有沒有影響？
要說沒有，那簡直不可能。
有的話，多大？
不知道。
帶着鬱結，秦河臨行前又去找老夫子聊天。
結果那老傢伙蹦出來一句“能力越大，責任就越大”，直接把秦河給整懵逼了。
這話在秦河來的那個時空是一千多年後纔會被人傳揚的。
這不得不讓秦河懷疑，是不是某種暗示。
言而總之，總而言之，秦河這一趟南下喫大戶，就又多了一件大事……尋找天庭遺蹟，破解輪迴之祕。
蛤蟆妖所蟄伏的這一片水下，就有一片遺蹟。
這是王鐵柱自告奮勇提供的線索。
條件是秦河別去找他的兩個乾爹喫大戶。
於是秦河越過鰲角大王和龜王的地盤，直接來到渭水河畔。
……
桃汛時節，河水混黃。
秦河兩人一牛一貂在蛤蟆妖的指引下快速下沉。
相比於人工開鑿的大運河，渭河不愧是天然的水脈，水極深。
光是黃水層便深達百丈，越過黃水層，水下才變得清明。
雖然沒有光線，但這對於有了“夜視術”的兩人一牛一貂來說，完全不是問題。
放眼數百丈之下的水底，秦河看見了一片巨大的斷壁殘垣遺蹟。
這裏的水幾乎不再流動，如同空氣一般清亮，又如同果凍一般凝固。
殘垣斷壁散落於水底，卻絲毫沒有被淤泥覆蓋，也沒有任何陰生的雜草覆蓋。
哪怕從天墜落萬餘載，依然不染凡塵！
確是天庭遺蹟沒錯。
“你就一直在這裏修煉？”來到遺蹟羣外面，秦河看向蛤蟆妖。
這是一隻修行了三百年，道行卻不足百年的小妖。
資質很差，種族壽數也不長，卻是不知三百年前的凌雲道長，點撥了它什麼機緣。
該說不說，針對蛤蟆妖不禍害兩岸百姓這點，表現的好的話，一會兒還可以再點撥它一下。
青牛大仙宰相肚裏能撐船，是有大氣量的陸地神仙。
不光是來喫大戶的。
當然了，主要原因是這蛤蟆窮的，連洞府都沒開闢，一身皮又老又粗。
下了鍋也嚼不動。
然而蛤蟆妖回答的話，卻令秦河眼皮一跳，它恭敬道：“回高人，是的，三百多年前凌雲道長令小的看守此地，說三百年後……會有一個騎牛的人來到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