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心中默唸,桃姑娘,請你一定要出現。
無論你日後需要我做什麼,我都答應你。
只要你能救回她。
可一枝桃花描繪完畢,卻等了半晌都沒有任何動靜。
是他畫的不對,還是桃姑娘那日不過是隨口一說,只是試探於他
若是後者他死死捏住扇面,天藍色的眸子如浪翻滾,深不見底。
“喂喂,這麼大的怒氣,我不過就是晚了片刻而已。你總得讓我梳妝打扮一下吧否則蓬頭垢面的,豈非壞了我桃姑娘的名聲”一個含着笑意的聲音驀然響在他耳畔,他愕然看去。
粉色衣衫的女子不知何時已經出現。
長髮未束,飄揚在風中。
妝容雖是精緻,衣衫卻褪到肩膀處,露出白皙的香肩。
在場之人除了言逐風外均看得呆了呆。
言逐風像是完全沒注意到她此刻的樣子有多麼誘人,隻眼帶急切道:“你當初說我救你一命,若有事相求,可以摺扇召請。如今可還作數”
桃姑娘粲然一笑:“若不作數,我也不會出現在這裏。”她攏了攏飛揚的髮絲道,“我原本還以爲你一輩子都不會用到它,沒想到”
言逐風打斷她道:“請姑娘救她一命。”
桃姑娘的視線微微偏轉,落在秋之南身上,嘀咕了一句:“這不是已經死了”瞥見言逐風殺人一般的冰冷眼神,忙改口道,“可我是神仙啊,神仙哪裏有做不到的事情”
她伸手搭上秋之南的脈搏,片刻後似乎鬆了口氣道:“一息尚存,倒還不算太糟。若真是沒氣息了,還得去鬼界找她的魂魄,那才叫麻煩。”她一邊從懷中摸出一粒白色的藥丸塞到秋之南嘴巴里,一邊道,“你都不知道這能起死回生的藥丸是我費了多大功夫討來的,可誰叫我欠了你一條命呢,如今便宜她了”
言逐風道:“多謝。”
桃姑娘託着下巴:“說實話,我還以爲你向來處變不驚,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怎麼都不會在你臉上看到剛纔那種表情呢看來這姑娘對你來說意義非凡,你就那麼怕失去她啊”
被言逐風打昏,醒來後執意回到此處的秋之北恰好聽到桃姑娘這句話,她本以爲言逐風會說什麼,卻沒想到他什麼都沒說,像是默認了。
而他此刻看着秋之南的眼神是她從沒有見過的。
就連那一次她爲他重傷之時,她亦不曾在他面上看到這樣的神情。
她忽然間什麼都明白了。
一直跟在她身後的藍漠自然也聽到了那句話,此刻見她神情,心中喟嘆一聲。他本想出言寬慰,可卻不知能說些什麼,只好沉默。
桃姑娘像是完全不知自己的話會對旁人造成什麼影響一般,自顧道:“當初我第一眼見到你們的時候,就覺得你們的關係不一般。若非如此,我說不定也對你動心了呢,可我桃花仙從不奪人所愛”
言逐風輕聲打斷她:“桃姑娘,她何時能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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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你啊,還真是冰冷絕情的過分。我與你這麼久沒見,難道你就不能對我說點別的”
桃姑娘本意也只是想要讓他不要這麼愁眉苦臉,眼見起了反效果便也沒有再繼續說下去,只安慰道:“放心好了,這藥乃是天界靈藥,不出半個時辰她便會醒過來,你不必擔憂。”頓了頓又道,“這摺扇只有這一次機會,你就這麼用掉了,不覺得可惜麼”
言逐風道:“再沒有比眼前更爲合適的時機。”
桃姑娘托腮看了他一會兒,方道:“罷了,來都來了,我就再幫你們一個忙好了。”
言逐風微有些意外,她卻沒有解釋,只將手搭上秋之南的額頭,閉眼闔眸。
半晌才睜眼道:“好了。”
言逐風道:“你做了什麼”
她神祕兮兮地一笑:“你以後就知道了。現在麼我不告訴你。”
她既然說是幫他的忙便不會是壞事,言逐風遂未多問,只拱手道:“多謝姑娘。”
桃姑娘擺擺手:“我不過是看不慣那老頭的舉動罷了。渡劫便渡劫吧,還非要給她加個禁制”察覺自己似乎說漏嘴了,她驀然捂住嘴,生硬地轉移話題道,“我這次是偷溜出來的,萬一被發現又要被責罰了。我先走了。日後有緣再見。”
言逐風剛想開口,忽地察覺她在自己額頭落下一個輕吻,略感詫異。
桃姑娘像是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唐突的事情一般,輕笑道:“公子,保重。”
言逐風看着她漸漸淡去身形,悄然無蹤,眼眸波瀾不驚。
衆人從她與言逐風的對話中已然猜出了她的身份,對她突然出現又突然消失頗爲詫異,但終歸她的出現不過是個插曲,很快他們的視線便再次全都轉移到言逐風身上,渾身滿是敵意與戒備。雖然他們並不知曉他的真實身份爲何,可他身上的魔力卻做不得假。
而那幾個被抓進結界之人更是看到了言逐風是如何殺死神獸的。
他的實力強大,絕非普通魔族。
被其他黑衣人纏住,直到此刻才趕來的曷天、隱長老與平雅見到眼前情形,便猜到了原委。他們無法在衆目睽睽之下幫他,只好下令將他先抓起來。
言逐風並未反抗,只是對曷天道了句:“照顧好她。”
“我會的。”曷天微微頷首,給了他一個答覆。
言逐風被綁離開的時候,方留意到人羣之外的秋之北。
剛纔的一切她必然看在眼裏,會作何猜測根本不必說。
其實,即便沒有這一遭,他在選擇救下秋之北的性命,而陪着秋之南同生共死的那一刻就已經在心中做出了選擇。他想着,若是能活下來,他將不會再回避自己真正的心意。
儘管事實傷人。
可終究,明知自己的心不在她身上卻勉強自己留在她身邊,更爲傷人。
所以他只是說了句:“對不起。”
秋之北忍了許久的淚,終於在此刻落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