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想到這裏,一陣雲霧便飄了過來。
這雲霧來得頗爲蹊蹺。
秋之南剛想叫住莫凡,就發現剛纔還在前面的他不見了蹤跡。
“莫凡,你在哪裏”
“姐姐,我在這兒。你在哪啊”
莫凡的聲音近在耳邊,可只聞其聲不見其人。
最初他的聲音還時不時地響起,後來卻突然消失了。
雲霧越來越濃,將這山階悉數遮掩。
秋之南漸漸看不清腳下的路。
山間空寂一片,只餘她的聲音迴盪在山谷間:“莫凡莫凡你在哪裏快回答我”
無人迴應。
秋之南的心剎那間慌張得厲害。
是她掉以輕心了。
風帝那般謹慎的人,怎會在此留下疏漏,讓旁人能輕而易舉地上得夕風閣去
她無頭蒼蠅一般在石階上奔走,叫着莫凡的名字,一聲一聲,帶着渺遠的迴音。
可莫凡始終沒有迴應。
她的聲音到後來帶了些許恐懼:“你到底在哪裏啊莫凡回答我一聲好不好”
“啊”一聲慘叫忽地響起。
隨後是一聲淒厲的叫喊:“姐姐救我”
“莫凡”她忙順着聲音奔過去,卻因爲看不清路,險些從狹窄陡峭的石階上翻下去,還好一堆灌木叢擋住了她。
她顧不得自己被擦破的手臂,匆忙爬回石階上,再次順着發出慘叫的方向奔去,連聲呼喊他的名字:“莫凡莫凡”
始終不見人影。
她找得幾欲崩潰時,濃霧終於一層層地散開了。
她在石階最下方見到了莫凡的身影。
小小的一團,蜷縮着身體。
他身上插滿了一根根細密的銀針,周遭滲出細密的血珠。
他神色極度痛苦,冷汗流下沾溼了前額的頭髮。
“怎麼會弄成這樣”秋之南顫抖着聲音問他,手指想要觸碰他的身體,可還未觸及,他便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她於是不敢再動,遲疑着問:“我該怎麼辦”
莫凡虛弱道:“我走着走着,忽然間看不到你了,心中着急就不知踩到了什麼陷阱這些銀針悉數射來,我不知往哪裏躲姐姐我好痛啊我大概是活不下去了”
大約是難以承受這樣的痛楚,他脣邊咬出了一圈血印,臉色也褪成了慘然的白,他艱難道,“姐姐你走吧不要管我了”
“這樣的情況,我怎麼能不管你呢”秋之南再次伸手試圖去拔掉那些銀針,可一觸碰,他便連聲慘叫,“啊好痛啊姐姐別動求你了”
秋之南從未遇到過這樣的情形,一時無從下手,心中慌亂而無措。
怎麼辦該怎麼辦
她在腦中回想自己學過的療傷術,一個個地往莫凡身上試,卻一點效果都沒有。
莫凡的氣息越來越微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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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她心中恐懼得厲害。
她曾看着牧昕死在眼前無能爲力,如今怎能再眼睜睜看着他人死去
她幾乎有些偏執地把自己所有的靈力都往他身上輸送,希望能救他一命。
至於把靈力都給了他,自己會變成什麼樣,她已經完全顧不上了。
“姐姐別犯傻”莫凡握住她的手,想要阻止她的舉動,卻被她擡眸時,眼中的傷痛和絕望給灼傷了。
莫凡愣了愣才道,“姐姐我與你本素不相識你這樣根本不不值得”
“沒什麼值得不值得的。”秋之南眼中有淚,脣邊卻有淡而輕的笑,她摸了摸他稚嫩的臉龐道,“眼睜睜看着你死在眼前,我做不到。”
“那你要做的事情呢要救的人呢都不管了嗎”
秋之南遲疑了一下,才溫聲道:“我不一定會死。待你有起色,我便帶你一起去見風帝,求他救你一命”此刻,她唯有抱着最好的期待,做最大的努力。
“可萬一你拼盡全力也救不了我呢”
“若真那麼不幸,只能怪我時運不濟罷”她也怕,怕她拼了命也無能爲力,可什麼都不做,要她如何心安理得
“姐姐,你可要想清楚,這幾乎是以命換命”莫凡眼中有複雜的神色,“萬一我們都死在這裏”
“世上之事,哪裏有那麼多確信無疑我只知道今日我不救你,任由你死去,即便我救了要救之人,也會後悔一生。”她微微一笑,輕嘆口氣,“莫凡,試試才知道結果,不是嗎”
莫凡看着她,沉默了很久。
在她輸送靈力給自己的時候,莫凡輕微開口道:“姐姐,不必了。”
秋之南以爲他是不願連累自己,安慰道:“我不要緊。”
他忽地坐起,拉住她的手道:“我沒事。”
“怎麼會沒”秋之南話音未落,便見他握拳振臂一揮,原本插在他身上的銀針全部脫離,一根不落地落到了他手中,那些血珠也全都紛紛墜地。
他竟毫髮無損
莫凡見秋之南呆怔的模樣,輕聲道歉:“對不起,姐姐,剛纔所有皆是假象這,不過是對你的考驗。”
秋之南從剛纔的震驚中回神,不明白他的意思:“什麼考驗”
“我是父親設下的最後一關陷阱,爲的是阻止你進入夕風閣。”
“父親”
“便是風帝。”
秋之南愕然:“風帝你是風帝的親生兒子言他還有個弟弟”
“言是誰”莫凡眨巴着眼睛,顯然對這個名字很陌生。
“他是”秋之南本想解釋,可想到剛纔的事情不免又有些生氣,“先別管他是誰,你先告訴我,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她指了指他手中的銀針,“怎麼這些針一點都沒有傷到你”
“這些銀針是我的武器,不會傷害我。至於那些血珠,不過是迷惑人的假象,你未曾察覺有異乃是因爲你未懷疑過我會使詐,不曾探查罷了我一直等在那片花海里,便是等人出現,然後取得此人的信任,趁機考驗他。剛纔我身陷險境,若你舍我而去,是決計到達不了夕風閣的。更有甚者,我會殺了你。”
他說出最後一句話時,面上沒有了當初的天真與稚嫩,只剩一派冷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