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帝回身拉她起來:“我知你對我心有芥蒂,但還是離我近些比較好。否則我難以保證你的安全。”
夕泠囁嚅道:“並非心有芥蒂,而是”
可解釋,卻又不知該從何解釋起。
風帝瞥到她面上微微的紅,意識到什麼,放開她的手重新走在前面,但這次步伐明顯放慢了許多。
顏夕泠跟在他身後,仰頭看着那抹白色身影,看他飛揚的銀髮和仿若漫步花叢的閒散姿態,悄悄嘆了口氣。
此處寂靜無聲,她的這聲嘆息仍被風帝敏銳捕捉到了,他停住腳步看她:“你因何而嘆息”
顏夕泠神思不屬,沒留意到他腳步突地停下,這一下直接撞到了他懷裏。
急急忙忙退出來時,已經面如紅霞。
不敢擡頭,她只垂眸看着地面,胡亂編了個藉口道:“沒事,只是有些想念父皇母后了。”
風帝像是在思考什麼,沒有回話。
半晌,繼續往前走。
兩人一前一後不知走了多久,風帝的聲音纔再次響起,卻是問了一句不相干的話:“你愛他嗎”
“誰”夕泠一時沒反應過來,待明白他問的是誰後,遲疑了一下才回答道,“他是父皇替我選的夫君。”
“所以,你不愛他”風帝腳步未停,聲音裏聽不出絲毫情緒。
夕泠想了想道:“愛不愛,對我來說,都無關緊要。重要的是,他是最適合我的人,也最能解父王煩憂之人。”
“是嗎”風帝回了輕飄飄的兩個字,雖然語調像是和此前無異,夕泠總感覺從裏面聽出幾分輕嘲來,忍不住擡眸看他道,“你天生尊貴,不受約束,甚至連天神身份都能輕而易舉地摒棄,可我不是你,我做不到。”
“喜歡便是喜歡,不喜歡便是不喜歡。凡事考慮太多,怎會快樂”
“若世間之事都能這麼簡單,怎會有那麼多不如意我真的很羨慕你,能想做什麼便做什麼,不必顧慮其他。”夕泠微微偏頭,眸中清晰地印刻着他的影子,像是有幾分感懷,“世間人大多俗人,總會被俗事所擾,我亦如是。”
“所以你爲了你的國,犧牲你自己。”風帝這話並非疑問,而是肯定。
夕泠沉默片刻方道:“他待我很好,無所謂犧不犧牲。”
獨孤鋮從風沙中穿出來時,便聽到他們這麼一番對話,再感受到他們此刻略有些曖昧的氣氛,不由醋意橫生,怒火中燒,一把扯過顏夕泠,對風帝冷冷道:“我與夕泠之間的事情,無需外人插手。”
風帝不置可否地笑笑,擡腳落下,下一瞬,風沙止息。
他們已然回到馭魔國都城外。
“我職責已畢,就此告辭。”風帝不欲多留,拱手便走,走出幾步,又想起什麼,從袖中摸出那碧玉鐲遞給顏夕泠道,“此物還給姑娘,多謝姑娘援手。”
力氣大得要捏碎她的骨頭一般。
顏夕泠低呼了一聲:“痛,你先放開我。”
獨孤鋮眼眸充血,惡狠狠道:“你回答我,爲何要將此鐲給他”
風帝本不欲多事,可看顏夕泠痛苦不堪,獨孤鋮又絲毫不顧忌她的感受的情勢,終是忍不住施法將顏夕泠解救出來,而後方道:“區區一個鐲子,你何故動怒至此”
“區區一個鐲子你還敢說”獨孤鋮像是一頭失控的狼一般,朝風帝撲過去,卻被風帝身前屏障所擋,靠近不得。
風帝猜到他誤會了什麼,無奈多說了一句:“她是爲救我,並無他意。”
“救你與碧玉鐲何干”停了停,他想到什麼更加怒不可遏,盯着顏夕泠道,“那日,你爲了掩雷帝耳目,用了蓮隱布是嗎我以爲他消失無蹤是他自身用了什麼障眼法,原來如此哈哈哈”他狂笑出聲,狀若癲狂。
“事出緊急,當時唯有此法,”顏夕泠試圖向他解釋,“若不這麼做,你”
話未說完,被獨孤鋮硬生生打斷,“當初,我可是想讓你拿出蓮隱布給我看一眼,你都不肯。如今卻用在他身上,當真可笑至極在你心裏,我不如他是嗎”
顏夕泠急道:“不是這樣,我是爲了”
未出口的話再次被暴怒的獨孤鋮打斷:“既是如此,我娶你何益”
顏夕泠忽地意識到什麼,眸色一沉:“你向我父皇求娶我爲妻,難道只是爲了拿到蓮隱布”
獨孤鋮大約是被怒意衝昏了頭腦,居然承認了:“不然,你覺得我費盡心機接近你是爲了什麼”
顏夕泠微微後退了一步,難以置信道:“我還當你是真心想要對我好,真心想要替蓮漪國解除危機,原是爲了那塊布”她搖搖頭,眼中有淚搖搖欲墜,淚落下前,她扭頭便往都城外跑,“竟是我看錯了你”
獨孤鋮似乎想追,卻被身前風帝屏障所攔,只好轉移視線着看面前的白衣男子:“如今,你得償所願了,滿意了”
風帝看他一眼,搖搖頭,卻並未撤去阻攔他的屏障,任由他在身後叫嚷不休。
這樣的人,根本不配得到她。
風帝是在一片竹林中找到的顏夕泠。
那時,她正看着頭頂清冷的月,面色空茫孤寂。
察覺到聲響,她偏頭看去,看清楚來人是風帝后,不發一語地調轉視線繼續看着那輪月。
風帝站到她身側,爲她披上一件衣服。
夕泠一怔,緊了緊身上的衣服,方開口道:“你是不是覺得我很傻”
風帝沒有回答,只負手同看那一輪月。
夕泠似乎也並不在乎能否聽到答覆一般,自顧開口道:“那年,蓮漪國遭逢旱災,顆粒無收,民不聊生,父王一夜白頭,向他國借糧卻無一國肯援手的時候,是獨孤鋮出現解了蓮漪國之困。父皇對其感恩戴德,旱災緩解後,問他想要什麼報答,他卻只要我嫁他爲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