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之南愣了一下,實話實說道:“是。”
“如此,你還是不打算改變主意”
她想到言逐風的眉眼,心頭顫了顫,面上卻是不動聲色道:“是。”
藍漠忍不住又想要動怒:“你要我說你什麼纔好既然知道他到處在找你,也知道他已經發覺自己認錯了人,盡力彌補,爲何你就是不肯再給他,也給你自己一個機會”
秋之南嘆氣:“藍漠,我以爲你明白我。”
藍漠像是忽然間怔住了,眼神有幾分複雜莫測。
他不知在想什麼,許久都沒再說出一句話。
秋之南有種說錯話的感覺,試圖補救:“藍漠,我不是怪你,我只是”
藍漠擡手打斷她的解釋,歉然道:“之南,過去我一直把自己的意志強加於你,卻自以爲是爲你好,對不起我只是”他似乎有千言萬語想要說,卻終究化爲一句,“你想做什麼便去做吧。我不再幹涉你。”
秋之南有種悵然所失的感覺。
她總覺得,從她醒過來後,和藍漠之間,就像是隔了層什麼東西。
這曾隔閡,讓他們無法再無話不說。
她想,那層隔膜的出現,或許是因爲姐姐,或許是因爲她當初的不告而別,或許是因爲她曾經的執意尋死讓他失望了,但無論是什麼,她和藍漠似乎都越走越遠。
不過不要緊,只要她明白,他是真的關心她就足夠了。
他所隱瞞的,不方便說的,她有耐心也有時間等他說出口。
秋之南微微閉了閉眼,再睜眼已然把所有的情緒藏在了心底,對藍漠粲然一笑:“既然如此,那麼,你願意去參加我的婚禮嗎”
秋之南三人趕到馭魔國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的午夜時分。
由於不知城內情形如何,他們並未直接從城門而入,而是選擇了偷偷摸摸地翻牆。
城內一片靜謐。
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般。
秋之南先去了穆昭的房間,卻並未見到人。
她消失了近兩日,穆昭會不會以爲她
轉瞬她又搖頭,不會的,風帝他們在,一定會跟他說清楚的。
他會不會在她的房間裏等她回來
想到這裏,她果斷又帶着莫凡和藍漠直奔穆昭給她安排的房間而去。
穆昭果然在。
他趴在牀邊像是睡着了,雙眸緊閉,懷裏卻緊緊抱着她的衣衫,像是一個怕被奪走心愛之物的孩子。
秋之南的心忽地一軟,若說此前,她對穆昭的感情都是一種虧欠和彌補的話,到此刻,便多了一層心疼。
藍漠見此,便主動道:“我們去別處找找風帝他們。”識趣地拉着莫凡離開,把空間留給他們。
她走到穆昭身側,半蹲下來,看他面容良久。
睡着的他看起來和當初的牧昕並無二致,一樣的無害,純粹,像是一個不諳世事的孩子。
就算在睡夢中,他眉頭也是緊緊皺着,像是在做什麼噩夢一般。
秋之南忍不住伸手想要撫平他的眉頭,纔剛一觸碰,他便睜開了眼睛,一雙手直接扼上她的咽喉。
待看清楚眼前之人是誰後,他忙收手,面露幾分懊惱:“之南是你啊
要經歷怎樣的險惡,纔會在還未睡醒時,便下意識擺出防備的架勢
秋之南有些怔忪。
她的不答讓穆昭有些忐忑不安:“你生氣了”
她收起心頭那一瞬的動盪,搖頭道:“我知道你是在保護你自己,又怎會生氣我只是被嚇了一跳罷了。”
他這才露出釋然的神色。
片刻後,伸手撫上她的面頰,語音低沉道:“我還以爲你不會回來了。”
秋之南道:“你不信我嗎”
穆昭搖頭:“我是不信我自己。”頓了頓,又滿懷歉疚和不安道,“對不起,之南,我明知言逐風在找你,卻還是出於私心,對你隱瞞”
她微愣,瞬間明白他剛纔爲何會說出那句話,他以爲她在知道言逐風在找她後,會回到他身邊。
所以他纔在夜深人靜的時候,獨自一人待在她房內,抱着她留下來的衣衫。
在他忐忑不安的一句:“你怪我嗎”問話中,秋之南驀然靠過去,吻上了他的脣。
穆昭瞪大眼。
像是一時沒能消化這個事實一般,他沒有半點反應,愣愣地任她吻着。
直到她離開,脣畔一空時,他纔回神,眼神不明地看了她半晌,忽地重新把她拉回懷裏,狠狠地吻回去。
眼角驀然有淚落下,猝不及防。
似乎直到此刻,他才能確定,眼前之人真的回來了,不會再離開。
秋之南察覺脣畔有鹹澀的味道,睜眼時看到穆昭眼角的淚,體內那顆死寂的心像是忽然間恢復了跳動。
她想,若她日後離開這個人,怕是要遭天打雷劈的吧。
風帝被穆昭安排在另外的房間裏。
他們過去時,所有人都聚集在了一起,包括莫凡和藍漠。
很顯然,知道秋之南迴來了,他們便在等着她過來。
對上兩人紅潤得有些過分的脣時,所有人默契地轉移了視線。
洢燭率先開口道:“昨日,你突然昏倒,醒來後便換成了另外一個人,讓人着實有幾分意外。”
雖然知道有風帝在,秋之北勢必討不了什麼巧,秋之南還是忍不住多問了句:“你們沒事吧”
“沒事。”回答她的是阮塵然,“你昏迷前提醒過我們,因此我們有所防備只不過,仍是被她給逃了”
秋之南並不意外,風帝雖強,可他還要保護這麼多人,自然會顧此失彼。
此事終究是個插曲,因而很快,話題便又回到了昨日被打斷的時候。
風帝拿出那個替她保管的透明的小瓶子道:“如今身體換回來了,你的疑問或能得到驗證。”
秋之南深吸了口氣化弓在手。
紅色液體被拋灑空中的剎那間,被四支通體透明的箭貫穿。
一陣刺眼的紅光過後,隱長老的形體顯現。
他容顏依舊,鬚髮皆白,看起來和以往並無二致,身體卻是透明的。
靈魂之體。
秋之南的淚忍不住奪眶而出。
她顫抖着手想去觸碰,手卻徑直從隱長老的身體中穿了過去。
她於是哭得難以自抑,若非穆昭一直緊緊抱着她,她大約已經脫力地跪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