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車內，手上依然沾有同伴血跡的研玉，叼着煙坐在副駕駛上，轉頭望着窗外一言不發。
後方幾個同伴也是低頭不語，或者擦拭武器，或是整理物品，誰都沒有開口。
這次的任務圓滿完成了，報了仇，殺了人，解決了毒瘤。
只不過此時車內的氣氛，卻要比來的時候，還要壓抑。
平日裏最喜歡嘻嘻哈哈的秦宇，此刻也坐在角落一聲不吭，只是數次低頭看向自己手掌。
當時那種情況，他如果使用瞬移的話，有至少五成機率能救下對方。
只不過他最終還是沒有選擇出手。
這不是爲了什麼隱藏實力與身份，而是因爲秦宇他不能出手。
每個人都有做出選擇的權力，也必須承擔做出選擇之後的後果。
波克要爲族人復仇，所以選擇了殺人。
可是因對方害死了他們全村，而滿腔怒火的波克，也在這次殺人時，選擇了向自己並不認識，甚至從來沒見過的對方族人下手。
家破人亡的獵物最終變成了獵人，結果變得比仇人還要冷血。
那最後一個活下來的小姑娘，可能就是波克最後的理智，藏在心底那就算是怒火，也無法遮蓋的最後善良了吧。
波克自己做出的選擇，秦宇沒有權利插手，也不願插手。
因爲沒人可以剝奪別人堅守自己信念的權利。
殺人償命，這可能是波克這幾年，一直所堅信，並拼命想要維護的最後信條了吧。
放下手臂嘆息一聲，秦宇轉頭看向窗外。
說實話，他有些不能理解波克的做法。
自我了斷？爲什麼要自我了斷？就因爲他殺了從未見過的人？
反正換做是秦宇，但凡對方惹到了他，並徹底結下死仇。
那麼今日對方所有人，包括那個被波克饒了一命的小姑娘在內，誰也別想活着離開。
殺人償命沒錯，但他只負責讓對方償命！至於誰來審判他殺了人？
誰都可以，唯獨導致他起了殺心者不行！因爲那是對方自找的！
真要是下了殺手，那羣人的死雖然要算在他的身上，但是把他惹來者，也同樣脫不了干係。
有仇報仇，有恩報恩，這就是秦宇所遵守的信條，至於報仇以後會不會又惹來仇家復仇？那時候那就得看誰的手腕更狠了。
反正秦宇絕對不介意再多送幾個人，去跟自己的仇家作伴。
聽到秦宇發出的嘆息，旁邊那個臉上有疤的大漢也跟着嘆了口氣。
“不要糾結了，沒人能救得了波克的，他這幾年的精神本就不太正常了。”
放下槍械，他轉頭看了秦宇一眼。
“惡魔的力量並不是什麼好東西，至少不全是，波克一心復仇，爲此什麼都不在乎，結果他獲得的惡魔之力就是剛魔的無覺之體，沒有嗅覺,沒有痛覺,沒有觸覺,沒有味覺，他早在幾年前就已經成爲一個行屍走肉了，支撐他活下去的一直只有復仇，我們也曾試圖開導過他，曾努力跟他建立新的羈絆，想要把他從深淵裏拽出來，中間也確實起到了一些效果，只可惜新的家人，並無法抹去之前的創傷。”
“你們不應該讓他來的，他就是來同歸於盡的。”
“我們知道，可是讓一個爲復仇苦等三年的人，到頭來，卻連親眼見到惡人得到惡報的機會都沒有，你不覺得，這比殺了他還要殘忍嗎？”
“…………”
車廂內陷入無聲寂靜，坐在最前面的研玉迅速抽完煙，隨手將菸頭扔出窗外，望着前方突然開口。
“大頭，你能選擇率先讓同伴逃離，自己留下堅守陣地，這次表現得很不錯，惡魔教會認可你了，從今以後你就是正式的惡魔教會一員，回去之後可以申請強化了。”
語氣一頓，研玉說到這裏時，突然轉頭看了秦宇一眼。
“只不過如果可以的話，我不希望你加入我們，我們是一羣遍體鱗傷者，就如同是一羣豪豬，爲了復仇不得不長出利刺，卻在獲得力量的同時，把自己與同伴也刺的遍體鱗傷，可你不一樣，你沒有什麼深仇大恨，無需跟着一羣刺蝟抱團取暖，離開吧。”
研玉說話間，四周的惡魔教會成員，紛紛轉頭看向秦宇。
大家相互對望片刻，眼看着秦宇一言不發，研玉又默默收回了視線。
“當然，我這只是一個建議，沒人能左右你的決定，是去是留，你自己定。”
秦宇聞言輕輕點頭，以沙啞的聲音開口。
“研玉……”
“叫隊長。”
“哦，那鹹隊長……”
“是研！”
“哎呀，都一樣，我…………”
“你無需說什麼，也不需要道歉，波克的失控不關你的事。”
“不是，我…………”
“當時所有人都在場，讓波克找到機會跑掉，是咱們所有人的責任，你無需內疚。”
“那什麼！我就是想說…………”
“要怪也只能怪我這個隊長辦事不力，畢竟我纔是領隊，我…………”
“閉嘴！你能不能讓我先把話說完！誰要跟你說這些了！我只是想告訴你我叫鐵大娃！不叫大頭！”
話音落下，原本還一臉惆悵的研玉，嘴裏叼着新點燃的煙默默轉過頭來，面無表情的看向秦宇。
結果發現這小子也在面無表情看着她。
二者無聲對望兩秒，研玉的聲音響起。
“我手底下人太多，不可能每個都記住名字，當然只能取一些通俗易懂的外號了，誰讓你腦子大來着，從今往後你的代號就叫大頭了。”
此話一出，秦宇臉瞬間沉了下去。
“那你呢？你又是什麼外號啊？煤氣罐？母暴龍？街頭小太妹？下水道街溜子？還是村頭無業流民？你…………噗！”
望着直接會火焰噴臉，頭髮與眉毛差點被點着的秦宇。
四周原本還處於傷感中的惡魔教會成員們，猛的咧嘴一笑。
而他們的笑聲，也迅速惹來秦宇面無表情的注視。
扭頭看着旁邊迅速轉過頭偷笑的疤臉大漢，秦宇聲音冰冷。
“笑笑笑笑！笑什麼笑！不去跟你侄子辛巴爭奪王位，你個刀疤在這裏笑個屁你！”
“你他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