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曲白猶豫不決，錢子軒明白了。
他搖搖頭，掏出手機，走到一邊，準備給曲一鴻打電話。
曲老太太一倒，曲一鴻便自動成爲半山園的主子。
就算曲家其餘所有子孫都不知道曲老太太病重，曲一鴻一定要知悉情況。
錢子軒摁好電話號碼，正要打出電話，旁邊傳來曲白溫和的聲音：“還是我打給二哥好了。”
“行，那就有勞五少了。”錢子軒悄悄鬆了口氣。
他雖然陪伴了曲老太太幾十年，可到底只是一個家庭醫生，只是曲家一個外人。這麼重要的事，自然要曲家的子孫自己傳達信息才合適。
曲白一直走到醫院盡頭的消防通道才停下來。
他撥給了曲一鴻。
“五少今兒怎麼打電話給二少了”傳來的卻是尹少帆馬戲團似的逗比回話，“啊呀，我明白了，今天五少晉級，肯定準備請我們喫飯慶祝。可惜你這心不太誠啊都這個時候了，二少已經在飯席上”
“不是慶祝。”曲白溫和地道，“我找二哥有重要的事。”
“現在二少不方便接電話。”尹少帆總算收起逗比之態，嚴肅地回覆，“他現在在應酬，面對的是不能怠慢的政界要員，爲太煌爭取順風車，不能分心”
“請你幫忙轉告一聲二哥。”曲白的聲音聽起來夾雜着淡淡無奈，“奶奶正在搶救室。”
“啊”尹少帆發出聲驚呼，“我知道了。”
曲白尚要強調一句，電話內已只傳來盲音，尹少帆掛了電話。
患得患失地瞪着手機好一會，曲白纔將手機塞回口袋，大步回到搶救室外面。
“二少怎麼說”錢子軒不放心地追問。
“二哥現在忙。”曲白低聲道，“尹助理接的電話，說二哥正在和頭面人物應酬。”
“唉”錢子軒焦灼地暴走，“真不巧”
白果兒在旁眼睛一亮：“尹少帆就是曲一鴻的忠犬。爲了曲一鴻，他肯定不會及時轉告。這麼說，曲一鴻現在八成沒時間趕過來。曲白，你還得打起精神來管老太太。”
曲白瞄了眼白果兒。
白果兒朝曲白淡淡一笑：“別急，看醫生的。”
白果兒表面舒心，心裏更是得意曲一鴻被事情擔擱了，這真是大好事一件啊
曲白在這裏坐陣，哪有曲一鴻有存在感。
若曲一鴻來到這裏，那神馬陸院長早就恭恭敬敬隨身侍候，一連聲地將太煌醫院所有心腦血管專家集合
“白小姐，你看上去很高興”錢子軒在旁道。
“有嗎”白果兒立即繃緊臉，“我只不過比你們冷靜罷了。”
錢子軒不再多言。
他轉身看了看，緩緩撫額。
曲老太太果然把孫子孫女全得罪了。跟到醫院來的，居然就只有曲七少。
若曲老太太大難不死，也會被面前這空空蕩蕩的長廊給氣出心臟病來
白果兒擡頭看着手術室上的燈光：“還要多久啊”
不過過了多久，只是感覺到了夜的寒意之時，“手術中”的電子牌的
燈光終於滅了。
門開了，心血管主任醫生第一個出來，差點和曲白撞了個滿懷。
“醫生，老太太情況怎樣”錢子軒趕緊問。
曲白亦一把抓住主任醫生：“我奶奶好了嗎”
“好”主任醫生似乎被氣笑了，“五少，你有聽說腦梗的老人家能好麼曲老太太腦梗嚴重，頭部爆了血管，我們剛剛只是在搶救曲老太太的性命。”
說完，主任醫生轉向錢子軒：“命暫時是救回來了，但情況仍然不穩定。”
“麻煩你再說清楚些。”錢子軒臉色一變。
主任醫生拿下帽子，看上去有些無奈：“我理解你們的心情，但暫時還得觀察。老太太能不能好，還得看之後幾天，病情會不會惡化。畢竟老太太年紀大，免疫力不太好，情況不可控，隨時有變。我會建議醫院配最好的護士全程護理，其餘的，就得看曲老太太的運氣了。”
“我只希望奶奶能恢復如初。”曲白沉聲道。
主任醫生驚愕地看着曲白：“恢復如初那怎麼可能。就算老太太情況穩定，後續發展良好，起碼也得三五年才能正常行動。如果後續發展有障礙，老太太可能以後就只能這樣了。”
“這是最嚴重的情況嗎”錢子軒在旁小心翼翼地求證。
“不。”主任醫生臉色凝重起來，“最嚴重的情況就是，曲老太太熬不過這一劫，最後只能器官衰竭離開人世”
曲白應聲臉色一白，緩緩靠上門邊。
主任醫生向外走去：“老太太的情況隨時有變，還不能轉去普通病房。你們現在可以進去看看她。”
“謝謝”曲白低低地道。
主任醫生忽然停下腳步：“老太太雖然搶救過來了，但口不能言，身子亦有半邊不能動，你們得有個心理準備。”
“我知道。”錢子軒趕緊道。
“這樣呀”白果兒在旁眸子一亮，心裏一鬆。
曲老太太這樣，簡直天助她也。
只可惜曲老太太風光無限之時，只怕永遠沒想到她會有這麼悲催的晚年
主任醫生帶着助手終於離開了，裏面只剩兩個護士觀察情況。
“我們進去看老太太吧”白果兒率先走了進去，徑直來到曲老太太牀頭。
果然，曲老太太眼睛半睜着。
比起平時那個健碩的曲老太太，此時似乎換了一個人。
“奶奶”曲白眼眶一紅，大步走過去，緊緊握住曲老太太的手，“奶奶受苦了”
曲老太太張張嘴，發出聲含糊的咕噥聲。
“老太太先好好休息。”錢子軒在旁趕緊道，“別急着說話。慢慢地休養，以後會恢復正常的。”
曲老太太渾濁的眼睛漸漸睜大了些，她定定地看着錢子軒，似乎努力要說什麼。
白果兒在旁生怕曲老太太忽然能說話，趕緊道：“不能說話就先養着，有什麼話以後再說。”
曲老太太的眼睛倏地從錢子軒臉上轉移到白果兒這邊。
幾乎每個人都能看出曲老太太眼中的憤怒。
錢子軒一愕：“老太太不希望看到白小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