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下意識地拉緊滔滔。
“我只是粗略判定。”眼鏡醫生笑了笑,“具體情況,我得帶着孩子檢測完畢才知道。”
“可是”童瞳頓了頓,道,“自閉症不都是有遺傳的嗎他爸媽都沒有問題,滔滔不可能有自閉。”
眼鏡醫生託了託眼鏡,溫和地道:“自閉其實是一種腦損傷,會有後天因素。”
“”童瞳想否定醫生,卻不知道該怎麼反駁。
對於這方便的知識,她瞭解的實在有限,拿不出太多的理論和事實來反駁醫生。
“後天的行動暴力和語言暴力都會影響到孩子。”眼鏡醫生耐心地解說,“再說了,也許只是輕微的抑鬱。”
童瞳默然。
她過激了。想到滔滔,她心裏就心酸,有點失去理智。
她得努力讓息保持鎮定。
喬愛晴早已故去,曲沉江下落不明,白果兒從此陌路,曲老太太還在vip房躺着
滔滔已經只有她可以依靠。她若失了陣腳,那麼滔滔無人可以依靠。
終於,童瞳輕籲一口氣,迎上醫生的視線:“好,我相信你。開始吧”
眼鏡醫生終於鬆了口氣,淡淡笑道:“我想知道一點孩子的背景。不知道是否方便交談”
“背景”童瞳猶豫着。
最近曲家這些烏煙瘴氣的事,真是一言難盡。
更重要的,童瞳不以爲應該把這些煩心事兒告知太煌旗下的職員。
似乎讀出童瞳的心思,陸院長在旁含笑起身:“這樣吧,二少奶奶帶孩子一起過去他的辦公室,和醫生好好談談。我還有其它的事,得先去處理。我就失陪了”
“好。”童瞳喃喃着,拉了拉滔滔的小胳膊,“乖,和二伯母一起走。”
她拉了一下滔滔,滔滔並沒有立即迴應,而是接着看自己的腳趾頭。
眼鏡醫生在旁看着,微微擰眉,神情漸漸凝重起來
不得已,童瞳紮好馬步,拉好架勢,直接將滔滔抱了起來。
“我來吧”眼鏡醫生笑了,“這孩子身子應該有點沉。”
“沒事。”童瞳抱着滔滔率先往外走去,“這是小事。”
大事是滔滔的精神狀態。
留望菩薩保佑滔滔只是受了點驚嚇,其餘什麼事也沒有。
看着童瞳利落的身手,眼鏡醫生再看看自己堪稱苗條的身材,便也不再堅持。
三人一起到了眼鏡醫生的辦公室。
眼鏡醫生走在最後,他將房門落了鎖,這才走回自己的辦公位置,一指辦公檯前面:“坐。”
將滔滔放到椅子中,童瞳一不小心看到滔滔還在看自己的手指頭,心裏不由一沉。
“要鑑定是滯抑鬱或自閉,這是個複雜的過程。”眼鏡醫生理性地看着童瞳,“爲了能讓判定結果更客觀,我希望你能告訴我,最近孩子有沒有受到什麼刺激”
童瞳直直地看向醫生眼底:“有。”
“哦”眼鏡醫生以眸示問。
深呼吸,童瞳靜默數秒說實話,她真心不想提及曲沉
可是滔滔的事,必然要提及曲沉江
“如果不方便說,可以只大概說一點。”眼鏡醫生開導道,“就只要個大概的背景。”
“好。”童瞳終於平靜下來,“他的名字是滔滔。他媽媽已經不在了,他爸爸丟下他跑了,然後受了欺負。醫生,我能說的只有這麼多。”
眼鏡醫生點點頭:“這些已經足夠了。”
他轉向滔滔,朝滔滔伸出大掌:“滔滔,來,和叔叔聊聊天”
可惜滔滔自坐到眼鏡醫生對面,注意力便一直停留在辦公檯上精緻的日曆本上。
“滔滔喜歡這個日曆本,叔叔送你好了。”眼鏡醫生大方地將日曆本推到滔滔面前。
滔滔笑了,雙手翻着日曆本玩兒,全心全意地翻看着,看上去有點興奮。
眼鏡醫生的黑瞳間掠過擔憂的光芒。
童瞳在旁看着,一顆心亦提在半空。
這樣活在自己世界的滔滔,她無法接受。
她亦認同了兒子那句話面前的滔滔已經被誰調包了
似乎感受到童瞳情緒起伏得厲害,眼鏡醫生朝童瞳做了個手勢:“你先在外面等着,我要給滔滔做全面檢測,估計最少需要一個小時。一個小時後,請你再過來。”
“一個小時”童瞳喃喃着,不放心地瞅了滔滔一眼。
她現在一點都不放心滔滔,讓她和滔滔分開一個小時,她會擔心死的。
“請你相信我。”眼鏡醫生加重語氣,“這是必須走的流程。”
“好吧。”童瞳緩緩起身,摸了摸滔滔的小臉,用力扯出個溫暖而平靜的笑容,“滔滔乖,和叔叔好好配合。二伯母就在外面,有什麼事就喊二伯母。知道嗎”
“嘿嘿。”滔滔在興奮地翻動日曆,似乎沒注意到童瞳的交待。
凝着疏離的滔滔,童瞳忽然扭頭走出醫生的辦公室,關好門,默默靠上旁邊的牆壁,輕輕吐出一口氣。
她的腦子裏亂亂的,現在只希望滔滔一切安好
。
辦公室裏,眼鏡醫生久久凝着滔滔的小動作:“你喜歡日曆”
“”沒有得到滔滔的迴應。
“你更喜歡日曆,還是更喜歡你二伯母”眼鏡醫生耐心地追問,“滔滔,你二伯母出去了。”
“”滔滔還在玩日曆。
似乎那個單純翻動日曆的動作,能讓他一直高興。
微微擰眉,眼鏡醫生緩緩起身,附身握住滔滔的小手。
這下,滔滔總算有了迴應,擡頭瞥了眼醫生。
“你二伯母出去了。”眼鏡醫生盯緊滔滔,“她出去有一會兒了。”
滔滔翻動日曆的動作終於停住。他緩緩轉身,東張西望。
除了面前這個穿白大褂的醫生和自己,這裏面再沒有第三個人。
“二伯母”滔滔喃喃着,似乎在想着什麼。
然後,他忽然垂下小腦袋:“我就知道,二伯母會走的。”
“哦”眼鏡醫生深思地凝着滔滔,“說說。”“二伯母一定會走的。”滔滔呢喃着,“哥哥也會走,只留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