淘淘仰起小腦袋,專注地凝着親媽好一會。
然後,他緊緊抱住童瞳的胳膊,輕聲說:“媽咪,我們走吧”
“嗯。”童瞳含糊地應着,跟着淘淘前行。
緊走兩步,她驀地停下,轉過身來。
暮色漸濃,星夜迷濛,她能看清曲一鴻卓然挺立的輪廓,卻看不清他的面容。
她停住,他亦駐足不前,氣氛有些凝滯。
淘淘一會看看老爸,一會看看親媽,最終扯着童瞳就走:“媽咪,滔滔肯定在家盼我們”
“等會。”童瞳輕輕拉住淘淘。
眼睛盯着那個幽暗的輪廓,緩緩挺起胸脯,童瞳輕輕吐出一口氣。
她俯身拍拍淘淘的小肩膀,指指和雲居:“乖,淘淘先回去陪滔滔,媽咪馬上回來。”
“媽咪”淘淘不安地瞅瞅親爹。
讓媽咪一個人和親爹一起,他纔不放心呢
童瞳扯出個笑容:“淘淘如果不放心,讓羅叔叔出來。好不好”
“嗯。”淘淘眼睛一亮,拔腿就跑。
對喔,如果老爸媽咪真的吵架,他在旁好像不如羅叔叔在場。
目送淘淘消失在和雲居的大門中,童瞳長吁一口氣,這才轉向曲一鴻。
“你來了也好,我正好有話要說。”童瞳輕聲道,“有些事,我們是該說個明白”
孰料她尚未開說,他已沉聲道:“婷婷的事,對不起。”
“對不起”童瞳笑了,“這三個字已經毫無意義。”
“今晚的事,在我意料之外。”他聲音沙啞低沉,“這不是我和大哥要的結果”
“是麼”童瞳倏地揚高聲音,“看來你的大嫂在你心中完美無缺,才讓你有這種自信。
簡直就是盲目自信。
他居然好意思說在意料之外,他那麼精明的人,居然能估算錯誤。
連她都能預料到現在這個結果,早早做了心理準備。他居然說沒料到,她已經無話可說。
“”靜寂中,他不再多言。
“現在沒話說了是不是”童瞳語氣銳利幾分,緊緊盯着曲一鴻,“既然說了,乾脆就說開好了。”
身後似有細微的動靜,可這影響不了童瞳的決心。她緩緩來到曲一鴻面前,迎上他深幽似海的星眸,咬牙道:“曲一鴻,我現在一百個討厭你那個柔弱美麗的大嫂,我和她以後再無可能友好共處。但再討厭,我能理解她不計一切奪走婷婷。我真的能理解。
”
曲一鴻星眸倏地一亮,凝着童瞳不放。
“我不能理解的是你。”童瞳別開眸了,語氣間不知不覺多了傷感,“我們到此爲止吧。”
“瞳瞳”他上前一步,伸手準備抓住童瞳。
童瞳神色迷茫,腳底下還不慢,往旁一挪,成功地避開他的大掌。
她淺淺一笑,生出幾份飄然淡定:“無論愛恨情仇,就此灰飛煙滅。從今天開始,請恕我
不再顧慮太多,活回自我。至於淘淘,你願搶便搶,我爸媽會樂意奉陪,我就不奉陪了。就這樣吧。”
果然,羅立短短時間已經過來,正站在三米開外,不安地看着她。
見童瞳準備離開,羅立緊走幾步,擋在童瞳和曲一鴻中間。
“謝謝。”童瞳聲音沙啞,腳步更快,只是有些踉蹌。
幸而暮色遮住她的彷徨,晚風讓她的背影飄逸如仙,助她體面地在曲一鴻面前消失。
推開院門,童瞳支撐着進去。
心裏隱隱作疼,有如凌遲,她終是無力地靠着門框。
“二伯母”滔滔奶聲奶氣地喊着,從裏面衝出來,“我終於把你等回來了。”
“別嚷嚷啦”淘淘的聲音隨後跟進,“我媽咪心情不好。”
滔滔呆了小會,忽然小跑上前,小手緊緊抱住童瞳的胳膊,“我知道,二伯母肯定捨不得婷婷。”
凝着滔滔擔憂的小臉,童瞳眸子一熱。
她俯身親親小傢伙的額頭:“二伯母沒事,就是有點累。”
滔滔一定是女寶寶投錯了胎,關鍵時刻總是這麼貼心,比傳說中的小棉襖還貼心。
“真的呀”滔滔看上去相信了,“二伯母早點洗洗睡,就不累了啦”
“嗯。”童瞳啞聲道,“大家都早點睡。”
她低落的情緒到底影響到了淘淘和滔滔,兩個小傢伙都跟着情緒低落,懨懨地上樓洗洗睡。
撐到兩個小傢伙洗漱好,熄了燈,童瞳這才默默回房。
這段時間以來,婷婷每次睡前都會嘰嘰喳喳半天,讓她忘了寂寞。
然而此時幽冷的空間讓童瞳一顆心空空蕩蕩,積壓了多時的寂寞一時全衝上心頭。
今晚註定無眠
想了想,童瞳乾脆推開後門,來到露臺。
找到婷婷往常最喜歡攀爬的小藤椅,搬到欄杆前面坐下,默默凝着和華居的方向。
婷婷夜晚就要離開,並不知道具體時間。她反正無法成眠,就在這裏默默看着吧。
她是個失敗的親媽,甚至不知道下一次見婷婷是什麼時候
。
和雲居外面,凝着擋在路中間的羅立,曲一鴻好久沒有任何行動。
“瞳瞳的話,我都聽到了。”羅立語氣硬梆梆的,“曲二少請回吧。”
路燈有些距離,夜色實在有些濃,羅立看不真切曲一鴻的面容,只能感受到他不想就這麼離開。
“我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羅立悶悶地說,“我只知道現在的瞳瞳不快樂。如果你有珍惜童瞳,就大大方方地放瞳瞳自由。曲二少,童瞳不缺金錢,只缺快樂和自由,請你成全瞳瞳,我替瞳瞳謝謝你。”
曲一鴻依舊靜默無聲。
羅立有些懊惱,只得道:“恕我直言,連曲白都比你懂瞳瞳。從小到大,瞳瞳都跟在曲白身後,快樂地當着小跟班。然而我們現在再也找不到熟悉的瞳瞳了。曲二少,你覺得瞳瞳還是我們的瞳瞳嗎”羅立話未說完,曲一鴻忽然轉身,邁開大步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