塑料隔膜在眼前,眼睛的像素被降低,看什麼都朦朦朧朧的。
而最難受的還是來自身體的感受。防護服裏空氣不流通,外頭氣溫又高,不一會兒,林滉便出了一身汗,衣服緊貼着黏在身上,很不舒服。
“話說”擡手對着眼前的樹一陣噴灑,林滉忽然好奇:“這是什麼樹啊”伺候了半天,大爺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塞內加爾刺槐。”蔡碩磊回,聲音裏帶着些憤懣,“最近這些金龜子太惱人了,這可都是老子的心血啊。”
金龜子林滉的腦海裏忽然閃現出劉純燕的面龐來。
“喏,就是這個玩意兒。”
蔡碩磊從地上撿起一具昆蟲的屍體,拿給林滉看。林滉蹙眉,童年的記憶瞬間崩塌。
終於噴完一整片刺槐林,林滉只覺得胳膊痠疼,渾身就要散架。
他找到一片樹蔭,把身上的防護服一扒,丟在地上,用手扇風解熱。
蔡碩磊也卸下裝備,坐到了林滉的身邊。
“你們是在植樹造林嗎”林滉問,指了指眼前的刺槐林,又望了望遠處綿延着的綠色。
“天吶,竟然被你看出來了。”蔡碩磊裝誇張。
林滉黑線,但其實也是,給出的線索那麼多,猜不出來纔怪。
只是他懶散慣了,能不動腦去思考一定不動腦。
家裏已經有一個足夠優秀,能把任何事情都打理的井井有條的人了,他負責做個普通少年就好。
“你們是環保組織的還是相關專業的學生”眼下,這個懶散的人開始對一些事情有了興趣。
蔡碩磊不馬上回答,笑得狡黠,隨手拿起一根樹枝,在地上劃出一長條直線來,點了個座標,說:“這裏是塞內加爾,這是撒哈拉沙漠。”
撒哈拉沙漠是世界第二大荒漠,肆虐地佔據着非洲四分之一的土地,並且還在繼續向四周侵襲。
“非洲綠色長城計劃就是說從塞內加爾到吉布提建立一條寬15米,長7600公里的樹林帶,從而防止撒哈拉沙漠的進一步擴大。”直線的兩端,是一段不容小覷的距離,蔡碩磊頓了頓,補充:“這條樹林帶將會途徑尼日爾、埃塞俄比亞、馬裏、蘇丹等十一個國家。”
林滉噓聲,想起了中國的長城,磚牆和樹牆,都有夠叫人歎爲觀止。
“目前,塞內加爾成效斐然,已經種植下了近三萬英畝的樹林。另外,除了進行土地修復和生態治理,非洲綠色長城也爲當地民衆進行蔬菜種植、家庭農產、養蜂等指導,希望能一定程度上減輕這裏的貧困程度。”
蔡碩磊難得認真,林滉也聽得仔細。
不過,嚴謹的畫風沒能持續過三秒。
“哎,我剛說的還像那麼回事吧”蔡碩磊的語調變渙散,人也有氣無力地倚靠在了身後的樹上。
“”
“過幾天,歐盟和世界銀行的人要過來參觀,他們非要讓我當解說,煩躁”蔡碩磊又說,一副桀驁不馴的模樣,“不過,誰讓他們給錢呢,金主爸爸萬歲。”
這個人到底是沒個正形,可想起他們正在做的這件事情,林滉卻充滿敬佩。
“你和phoebe來這裏多久了”
“我兩年了,phoebe更久一些,她的老師和這裏的項目負責人是摯友,她學得環境工程學,大學期間,每個暑假都會過來幫忙,畢業後便順勢留在了這裏,不過”蔡碩磊的眼眸暗淡了些,嘴角的弧度圈住了道不明的情緒。
“不過”蔡碩磊沒作答,擡了擡下巴。
林滉順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看見了梁璀錯和nahal。。
剛纔沒注意,她今天穿了件長款的亞麻襯衣,馬丁靴上露出潔白的小腿,飄逸裏又帶着利落,很是好看。
但是這人怎麼都曬不黑呢
注意到林滉盯住自己不放的眼神,梁璀錯略微尷尬,故意清了清嗓子。
林滉回過神,接着展露了一個無比燦爛的笑容給她。
“你可算來找我了。”
“額”蔡碩磊簡直要抖落一身雞皮疙瘩。
當事人則淡定的翻了個白眼,“別再說這種自討沒趣的話了”
接着又面向幸災樂禍的另一人,“你話不要多,不該說的別說。”
“哎呀,好怕啊。”影帝蔡碩磊上線。
林滉則開心地跳起身,站到了梁璀錯的身旁。
梁璀錯只覺得一道陰影覆蓋過來,忍不住擡起頭望向林滉。
十八九歲的少年,剛上大學,看起來像是有無窮盡的活力,笑容燦爛,笑聲也爽朗,更重要的是,眼底不藏心事,像是沒有任何憂愁似的。
真好呀。
“我這麼看是不是還挺好看的就是曬黑了些。”少年被注視,不僅不閃躲,甚至還很享受,衝着梁璀錯發送了一個wink。
梁璀錯竟驀地有些慌亂,“你清醒點。”她迅速低下了頭,用胳膊肘頂了一下他的肚子。
雖然不疼,但林滉還是誇張地捂住肚子,叫出了br >
“你怎麼欺負小孩子啊”蔡碩磊跳出來找存在感。
林滉石化,開始後悔自己的智障行爲。
而梁璀錯的炮火則順勢轉移,“不想跟你這種白癡說話,躲一邊去。”
梁璀錯獨自向前走,蔡碩磊提起工具蹭上去,不放棄招惹她。
林滉看着那個有些纖瘦的背影,心裏漾起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他第一次聽說環境工程學這個專業,第一次瞭解到誓與撒哈拉沙漠鬥爭以捍衛家園的非洲綠色長城計劃,也第一次對一個女生生出了敬佩的情感來。
不過,就是太冷漠了些,但還好,不是針對他一人。
林滉嘆了口氣又接着傻笑出聲,而後把身旁的nahal拉近了些,問他和梁璀錯上午都去做了些什麼。
nahal也知道了非洲綠色長城這一計劃,這令人歎爲觀止的宏圖讓他久久不能平靜,“我雖然是塞內加爾人,但卻對這一無所知,真叫人羞愧。”
但林滉又怎麼會笑話他呢富饒生活下的他們,尚且沒有功夫去關注民生或環保,只知八卦和時尚。而對nahal來說,掙扎於如何生存,已然費盡心力了。
“phoebe說原來這裏環境惡劣,許多人只能遠走他鄉,許多青年淪爲了一些極端恐怖組織的成員,而其他的人離開家鄉後,因爲能力有限,生活也沒能得到提高。非洲綠色長城計劃啓動後,這裏的生態環境得到改善,許多人重返家園,並且在技術人員的指導下,種植了茄子、土豆等蔬菜”nahal說的興奮,像自己也親身參與了這個項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