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這超長的戰線裏,大概並無幾家企業願意陪跑到底。
“你得了解,他們畢竟是企業家,目標是賺錢。環保這事,有時候是和他們的利益相違背的。”
當時感觸還並未有這麼深,可結合近來的種種受挫,再去回想許名揚當時說的話,梁璀錯纔有了深深的無力感。
林滉在一旁,看眼前的女人手握着只精緻的小茶杯,仰頭將杯裏的茶一飲而盡,感覺她有一種在喝酒的氣勢。
“喂,你還好嗎”他小心翼翼地問。
梁璀錯又烹了壺新茶,纔去看林滉。
“你這風格”她皺眉玩味地打量了他一番,道:“挺多樣啊。”
早上還是簡約清新的少年,下午便成了花哨俏公子。
林滉看了看自己的身上,清一水的一線大牌,浮誇的印花和顯眼的logo,都是汪宇凡的最愛。
哎,錢多也要有品位纔行啊。
他嘆氣,把掉檔的褲子往上提了提,接着又把頭上的漁夫帽也甩到一旁。
然後,湊近,鍥而不捨,“所以,你還好嗎”
“好像不太好。”
梁璀錯坦誠自己的失落,卻也僅此而已,然後又繼續喝起茶來。
這麼些年了,還是這麼寡言,林滉頭疼,卻也只能耐着性子坐在她的旁邊,看她借茶澆愁。
過了一會兒,門被輕輕推了開。
許名揚先小心翼翼地把腦袋探進屋,在看見那個炸眼的身影后,又退了出去。
再看門牌號,沒錯,再次探身進去,第一眼便對上了梁璀錯那張冷若冰霜的臉,心裏於是“咯噔”一聲
林滉望着眼前的不速之客,戒備十分。
再一眼後,他認出這是梁璀錯所謂的男朋友,更是拉響了警報器。
許名揚先走向梁璀錯,討好地說:“對不起啊,我也沒想到事情會是這樣。”然後纔去問:“這是哪位啊”
林滉想挺直身子要去自我介紹,梁璀錯卻先一步,說:“你以後不用再幫我介紹贊助人了。”
“別啊”許名揚着急,“今天這個真是意外,我保證下次”
“下次也不會有什麼改變的。”梁璀錯打斷他,“你怎麼還不明白,我們的身份,我們長大到現在所擁有的一切,金錢、人脈、關係網都是梁家賦予的,即使來到北京,相隔千里,也還是這樣的。那些人肯見我們,肯聽我們說那些他們根本不感興趣的長篇大論,不過是因爲你和我,是梁振華的孫輩罷了。”
梁璀錯鮮少會這般激動,許名揚瞭解她的固執,遂不再吭聲,他鬆了鬆領帶,感覺燥熱。
這話的信息量微微有些大,可林滉還是敏銳地捕捉到了重點。
梁璀錯和眼前的男人並不是男女朋友關係,他們都是梁振華的孫輩。
等等
梁振華,這名字太耳熟,可任林滉怎麼想,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另一邊,許名揚終於再次注意到林滉的存在,問:“他誰啊”
“一個朋友。”梁璀錯答。
“朋友”許名揚感覺古怪,他的這個妹妹,哪有什麼朋友,再去看林滉,只覺得眼熟,“哎你是不是上午在會議中心那個人”那時太匆忙,他甚至沒能來得及去詢問他的身份。
“你好,我是許名揚,梁璀錯的堂哥。”許名揚說,卻仍然奇怪,朋友他妹妹,竟然也會有朋友
折騰了大半天,梁璀錯感覺疲乏,提出要回酒店。
林滉和許名揚都不敢怠慢,立馬鞍前馬後。
期間,林滉見機問梁璀錯要了手機號碼,再三確認,然後小心翼翼地存好。
這下,總算可以安心地回木城送死了
回酒店的路上,林滉和許名揚迅速熟絡了起來,天南地北聊得不亦樂乎。
當聽說林滉就是自己當年託韓東在達喀爾救的那個少年時,許名揚喫驚不已,林滉也再三表示着自己的感謝。
這惺惺相惜的場面,梁璀錯看了,直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乾脆閉目養神。
“從達喀爾到北京,你們還真是有緣分啊”許名揚感嘆說。
林滉點頭,“是,我也沒想到能再次遇見她。”
“對了。”許名揚想起了另外一人,問:“那個叫蔡碩磊的,你有他的消息了嗎”
梁璀錯心不在焉,“沒有。”
蔡碩磊。
再次聽到這個名字時,林滉感覺相當久遠。
是多久以前呢,他打尋梁璀錯的消息不得,想再去塞內加爾碰碰運氣。
可昔日駐紮在維杜小鎮的志願者已經離開,或回到家鄉,或去到新的試驗田,新的負責人對他們的情況也不甚瞭解,只答應儘量幫他去打聽。
他失望的回到美國繼續學業,在半年後終於接到了從塞內加爾傳回的消息。
與梁璀錯無關,是蔡碩磊的。
說他遭遇了很嚴重的事故,狀態非常不好,已經回到中國。
“我聽說leo”具體是什麼事,那人卻閉口不說。
林滉一直好奇到今天,他開口,卻發現梁璀錯的表情又陰沉了一些。
“別問。”她用兩個字將林滉的侍飧擋了回去br >
於是,剩下的路程,在北京擁堵的交通和突如其來的沉默裏尤顯漫長。
回到酒店,梁璀錯沒多說一句話,就先回房休息了。
林滉跟許名揚閒聊了幾句,互換了手機號碼,也準備回房,刷卡時卻發現房卡不能使用。
他不耐煩的下樓去詢問,卻被告知,房間已處於退房狀態。
打電話給林橋落,那邊的人鮮少地訓斥了他。
“你到底在想些什麼逃跑你不知道你爸爸已經非常生氣了嗎”
“我”想解釋,卻是不知從何說起。
林橋落也是非常頭疼,林滉是有些叛逆,可和他父親硬碰硬這事,實屬少見。
嘆了口氣,他說:“我發個地址給你,你現在馬上過來,見到你父親,態度一定要誠懇,好好認個錯。”
想着父親這是間接地將他掃地出門,林滉也是心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