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和夏的交接儀式遠沒有從冬日過度到春日那般漫長和隆重,五月的天,很快變得炎熱起來。

    當梁璀錯換上夏裝,露出胳膊和腿後,袁夢圓心口止不住的隱隱作痛。

    人比人,氣死人,這話真是一點不假,怎麼梁璀錯的皮膚就那樣白皙,而她捂了一個冬天,還是沒白多少。

    “你真的在非洲待了好幾年嗎怎麼一點不見黑。”袁夢圓帶着哭腔說。

    梁璀錯做認真思考狀,“就是啊,怎麼一點沒黑呢,天生的”

    袁夢圓:“”

    見對面的人惆悵的就快哭出來,梁璀錯忙改口,“哪有曬不黑的,防曬工作很重要。”

    “真的”

    “嗯。”梁璀錯笑着和她分享了學生時代的趣事,“升大二的那個暑假,我跟着導師第一次去非洲,噴霧和防曬霜隨身帶,一路走一路噴,隔幾個小時就再抹一次防曬霜,我導師嫌我嬌氣,好幾次都想把我送走。”

    肖珂在一旁聽了,也想起了大學時的一些事情,“大三我去污水治理廠實習,每天都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的,只露一雙眼睛在外面,都熱到起痱子了,可還是不敢脫外套。”

    “爲什麼”袁夢圓不解。

    “怕髒”肖珂聳肩,也不明白自己的心理。

    如果真的怕髒怕累怕苦,早就轉行了,哪裏還會甘願喫這份苦。

    “哎,環境學的女生還真是不好當啊可憐我雖然貌美如花,但大學四年竟然忙碌到戀愛都沒機會談一場。”

    袁夢圓說到最後,連連嘆氣,然後又忍不住去八卦梁璀錯的感情史。

    梁璀錯笑,表示這是不能說的祕密。

    袁夢圓噘嘴,“真掃興”

    梁璀錯看了看就快擠進窗的茂盛枝葉,感嘆夏天的腳步之快。

    門外,送外賣的人聲音響亮,“你們點的水果到了”

    袁夢圓快步走過去,從外賣小哥的手上拎過了水果,笑,“你過去的戀愛史我就先不追問啦,我們先來說說這位每天雷打不動大獻殷情的林滉吧”

    肖珂也忍不住附和:“我覺得可行靠譜”

    林滉以“賄賂”的名義天天往這裏送水果送零食送宵夜,但他的“居心叵測”,盎然的幾人,都看得很清楚。

    “先開始以爲他是遠大派來的臥底,但沒想到人家是爲了老大臥薪嚐膽去的。”

    “還有爲了你轉專業這件事,我怎麼想怎麼覺得浪漫”

    肖珂和袁夢圓你一句,我一句,聲音不斷上揚,就要把屋頂掀翻。

    梁璀錯頭疼地捂了捂耳朵,佯裝發怒,把文件扔到桌上,“有功夫在這裏瞎說,還不如資料再把多過幾遍,再要不然,去育苗基地或者蘇芒哈轉轉”

    袁夢圓趕緊求饒,“我不要再變黑了,你去找姚大宋吧,再不然”她轉了轉眼珠,還是沒忍住調侃,“找林滉啊,他肯定願意”

    梁璀錯並不擅長應付這種玩笑,乾脆沉下心來工作。

    袁夢圓習慣了她那沉悶的性子,啃完蘋果,也繼續埋頭工作了。

    辦公室裏一下變得無比安靜,只剩一隻風扇在天花板吱呀吱呀地轉着。

    競拍會就在五天後,大家都咬着牙,做最後的衝刺。

    傍晚時,林滉來到盎然。

    他將頭探進屋,肖珂眼尖,最先看到他,“呦,來上班啦”

    這些天,林滉來得頻繁,儼然已經成爲這裏的一員。

    袁夢圓也打趣他,說:“再堅持堅持吧,等到革命勝利,你就可以結束潛伏了”

    林滉笑得有些羞澀,他偷瞄了一眼坐在角落裏的梁璀錯,走過去,將上次她給他的有關建立沙漠景區的規劃書放到了桌上。

    梁璀錯擡頭,“這是什麼。”

    “我添加了些內容在上面。”林滉說,兩手交錯在身前,像一個等待閱卷的學生,神情和語氣都有一些緊張。

    梁璀錯於是認真翻看起來。

    僱傭當地的鄉民參與到治沙造林和沙漠景區的工作中,是她原本就有的想法。林滉在此基礎上,又提出,沙漠景區建立後,給予鄉民相應的股份。

    “怎麼樣”林滉問。

    “不錯。”梁璀錯想了下,又說:“我們前期對蘇芒哈荒地的土地進行過檢測,它適合種植油莎都和知母等經濟作物,我們可以指導鄉民種植,所得利益的七成歸鄉民所有,剩下的則用來繼續治沙。”

    林滉贊同,想起從前在非洲時,梁璀錯還帶領村民用猴麪包樹果實製作過洗髮水和沐浴露,覺得後期也可以有類似的操作。

    他們說着又把規劃書細細過了一遍,修改了一次。

    要拿給拍賣委員會看的東西,怎樣推敲都不會嫌麻煩。

    越臨近荒地拍賣的日子,肖珂越是忐忑,“你說,萬一我是說萬一我們拿不下蘇芒哈呢”

     袁夢圓雖然樂觀些,但也有憂愁,“就算拿到了,建立沙漠景區也需要錢吧以我們現在的資金”她噓聲了,沒再忍心說下去。

    往常,梁璀錯會說一些鼓勵的話。

    但她實在是一個太過內斂的人,從不會在困難時給人打雞血,總是一副莫問前程,做好當下即可的超脫範。

    而今天,林滉搶先扮演了她的角色。

    “別人可以不相信我們要做的事情,但是我們自己必須有信仰。”

    他說着,拍了拍肖珂和袁夢圓的肩膀,叫她們打起精神來。

    姚大宋外出回來,順便帶了快餐回來。

    等到大家圍着小圓桌喫完飯後,林滉清了清嗓子,說:“我託人找的那幾家媒體,約了明天過來做採訪。”

    這事他之前跟梁璀錯說過,她沒反對。但其實,這並不符合她做事的一貫風格。

    太高調了。

    可現在形勢所逼,面對遠大這樣強勁的對手,他們需要輿論站邊,如若再能募集一些資金,就再好不過了。

    大致對完採訪的事情,一天的工作算是完成,大家互道了再見,各回各家。

    林滉提出要送梁璀錯,卻被許茗瑗搶先。

    許茗瑗看着這個臉生的人,有些防備,問:“這誰啊”

    梁璀錯以朋友簡單帶過,許茗瑗卻隱隱覺得他望向梁璀錯的眼神過分熱切了一些。

    林滉禮貌的問好,想努力賺一個好印象。

    許茗瑗心不在焉地跟他打完了招呼,忙把梁璀錯推上了車,揚長而去,留林滉一人有些落寞地站在原地。

    梁璀錯不明白許茗瑗怎麼這樣着急,還來不及問,就只聽見她說:“那誰今天向我打聽你的消息來着。”

    梁璀錯沒反應過來,“誰”

    “何方”許茗瑗激動。

    梁璀錯握方向盤的手力度大了些,“是嗎”她悠悠地說,沒有太大的情緒。

    林滉回到家中,剛準備進臥室,便被林橋落叫住。

    “怎麼這麼晚”

    “就”林滉編:“和汪宇凡聚了下。”

    沒說實話,但林橋落也沒去拆穿。

    近來林滉老實到反常,林父開心,稍稍放鬆了對他的管教。可他太瞭解他的性子,多了個心眼,找人跟了林滉兩天。

    今天消息傳回,着實叫他吃了一驚。

    “你爸爸對你期望很大,你在公司要努力工作。如果還是放不下自己的專業,要懂得去溝通。”

    林橋落話裏有話,林滉在這麼個緊要關頭跟盎然走得這麼近,他肯定有些什麼打算。

    “哦。”林滉點頭,只當這是老生常談,開門進了自己的房間。

    關門前,他疑惑地看了看林橋落,“你還不去休息嗎”

    林橋落明白問不出些什麼,笑了笑,跟林滉道了晚安,離開。

    還是要先按兵不動。

    林滉第二天要上班,不能去盎然。

    而且他本來也不該出現,萬一媒體拍照時不小心把他也給拍進去了,被林父看見,估計能直接打印出來給他當遺像。

    但他心裏總放心不下,於是叫了顏梔子去坐場。

    顏梔子跟着顏父,耳濡目染,從小就喜歡做生意,負責的集團餐飲行業,每年盈利頗豐,而她本人,什麼場子都能鎮得住。

    林父眼紅,嫉妒顏家有這樣的好女兒,便起了讓她嫁進林家做兒媳婦的心思。

    可惜,顏梔子雖然想進林家,但想嫁的那個人卻不是林滉。

    顏梔子接到林滉的電話,答應的爽快。

    等到她驅車趕到盎然時,採訪已經進行了一大半。

    顏梔子笑,林滉真算有心,前後託人,找到了在木城頗具人氣的一個公衆號。

    環保算是近來大熱的話題,特別是在木城這樣的城市。春秋有沙塵,冬天有霧霾,只留一個還算清朗的夏天,叫人覺得,這個城市還不算徹底完蛋。

    媒體問完了盎然成立的過程,現階段的工作和未來的規劃,把重點放在了梁璀錯的身上。

    她的最大加分項是長相。

    梁璀錯並不是那種讓人一眼驚豔的美女,可她面龐清麗,眉眼間透着的淡然,是現在女生所少有的,不雷同,格外抓人。

    顏梔子很瞭解媒體在想什麼,無非想有個噱頭,譬如“最美治沙人”什麼的。

    關注度上升,這於盎然來說絕對是好事,但看着梁璀錯面對鏡頭時不自然地躲閃的樣子,她主動跟媒體搭了話,希冀着把注意力往她這邊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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