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橋落又摸出了沓文件,叫他轉交給林滉,接着便離開了。
顏梔子一直極力保持着淡定,現下一放鬆,竟有種被掏空的感覺。
“哎”她嘆氣,問服務員要菜單,點了瓶紅酒,自顧自的嘟囔,“不行啊,還是心動,心動的厲害。”
林橋落下到停車場,坐上車,想着自己方纔的那番作爲,忽然笑自己。
明明心裏想的是讓林滉借這次機會好好體會一下什麼叫做人間疾苦,可轉過身卻還是忍不住要去給他支持。
父愛如山,小叔的愛也是。
林橋落又翻出梁璀錯的資料,看了幾頁後,將它扔到了副駕駛座上。
是個優秀的人,履歷豐富,成績也出衆,不過最叫他意外的還是她的家世。
梁老低調,卻不想他的外孫女竟成了木城近來的大紅人,幾乎是大街小巷都在討論她要治沙的事情。
從這點上看,她和林滉倒是離經叛道到一起了,很般配。
只是,該怎麼去跟家裏的那位家長彙報纔不會叫他多想呢。
又或者,不去刻意解釋更穩妥一些,畢竟那英雄救美的視頻近來已不知被播放了幾多次,多說大概只會更遭懷疑。
吹刮完成後,大家紛紛感嘆這間風動實驗室的神奇。
都說風是最無法琢磨的存在,而在這裏,竟能模擬風的各種姿態。
面對大家的驚歎和新奇,梁璀錯莞爾一笑,撥動了下碎髮,叫了幾個人去收集沙障內的沙粒。
“經過剛纔的吹刮,我們會發現障內的積沙很不均衡,所以我們主要通過集沙量、實驗用流沙密度等去計算積沙厚度,由此去分析它的防沙效果。”
她解釋,又甩出一系列計算公式,“ddtd爲某一時間段,d則爲單位時間單位面積平均積沙厚度”
蔡碩磊帶來的那幾人繼續感嘆,說原本以爲治沙不過就是種些樹那麼簡單,卻不想後面還有如此之多的學問。
而張老師派來的幾個學生,則認真地開始稱量沙的重量,在實驗筆記簿上記錄下相關數據。
梁璀錯終於得了空隙,拿出保溫杯來喝水,但目光卻一直觀察着那幾位學生的操作。
臨近五點,實驗告一段落,大家紛紛離開。
梁璀錯和林滉留下來把實驗室打掃乾淨,也鎖門走人。
木城的夏天,白晝很長,太陽雖暴曬了一天,此刻仍懶洋洋地懸在天際,把微風攪熱。
梁璀錯站出到樓門口,疲憊地盯了一眼還亮着的天,撐了撐胳膊,卻扭到筋。
她喫痛地叫了一聲,表情有些難忍。
林滉立馬關切,“你怎麼了”
梁璀錯艱難地伸手去揉肩胛骨,解釋:“前面搬沙的時候有點拉傷。”
做實驗的沙都是從烏素採集運來的,林滉不由倒吸一口冷氣,“你不會是一個人把沙運到木大來的吧”
梁璀錯點頭,竟莫名有些難爲情。
林滉話裏有了埋怨,“不是讓你叫上蔡碩磊他們一起嗎”
“又不是多累的活,而且大家手裏也都有要做的事情。”
她話音落,林滉便一記輕彈在她腦門,“那還不叫累活等等我去給你買幾張膏藥,你回家記得讓你姐姐幫你貼上。”
梁璀錯呆在原地,而後點了點頭,林滉則走在前頭。
過了幾秒,他發現梁璀錯沒跟上來,疑惑地轉過身,“幹嘛呢怎麼還不走”
“那個”梁璀錯眯了眯眼,面色陰沉,“你剛打了我一下,對吧”
林滉:“哈”心不由懸在半空。
那句話怎麼說來着得意忘形
見林滉一副受驚的樣子,梁璀錯沒再故意佯裝生氣,笑出聲來,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吶,下次不準再這樣沒大沒小了啊。”
錯身反超走在林滉前頭的那一剎那,梁璀錯的心中卻忽然升騰起一種無法言明的情緒來。
不是他沒大沒小,而是她不知不覺放下了防備,讓他走進了自己的心裏的舒適區。
林滉剛進家門,鞋子還沒來得及換,便接到了顏梔子的電話。
是不能得罪的金主,所以他也只能不辭艱辛,立馬出發。
去時的路上,林滉還在想繼續說服顏梔子參與投資入股的說辭,卻沒想到,剛坐定下來,對面的那位便直接將一張支票推到了他的面前。
闊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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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那我收回。”顏梔子翹起指頭,林滉趕忙將支票扣在手掌下。
“別啊,不帶這麼朝令夕改的”林滉想了下,說:“我只是好奇你怎麼突然就下了決心。”
“什麼決心不決心的,我只是想,就算賠了,不還有你家替你還賬嗎”
林滉:“別,我是我,我爸是我爸。”
顏梔子笑,“瞧把你骨氣的,既然這樣,你可一定得堅持住了,我等着你讓我有天一本萬利”
林滉:“說錢就俗氣了不是,我們啊,賺錢不是目的,情懷纔是”
顏梔子:“算了吧,什麼情懷還不是爲了那位漂亮姐姐”
林滉:“”
只要一提樑璀錯,他便先自亂陣腳了。
顏梔子不再故意逗他,叫他一定好好把握機會,別被別人搶了先機。
林滉想起白天的那個男人,一臉的惆悵。
又聊了幾句後,顏梔子扯出了林橋落叫她轉交給林滉的文件。
“喏,你小叔讓我給你的。”
林滉遲疑地接過,“那錢不會也是”
“想什麼呢這就想借口賴賬了啊”顏梔子精怪的很,先倒打一耙,完全看不出是在說謊。
林滉笑了下,也是,這位小長輩不把他就地正法已是開恩了,哪裏還會繼續縱容他。
回到家中,林滉迫不及待地翻開了林橋落給他的文件。
一頁一頁瀏覽後,他有些頹喪地躺倒在了沙發上。
果不其然
小長輩在盎然能源的企劃書上做了不少批註,還提了不少建議。
“挑刺”他憤憤地吐出兩字,起身,想把文件甩到一旁,又覺得林橋落跟隨父親在商場上打拼那麼些年,不會喫力做這種不討好的事情。
於是他又打起精神,又重新翻看起文件。
細細研究理解後,林滉不由感嘆,自己的思路過於單向化,邏輯也不夠嚴謹。
而在林橋落的一番調整下,很多東西都更明晰了。
只是
林滉盯着最後一頁上林橋落的留言,卻是哭笑不得。
“別試圖打動我和你的父親,我們很傳統,也別隻將求助範圍侷限於你的好友,情誼到最後會是負擔。另外,別隻參考同行的優勢,去剖析它的缺陷,那也是啓示。最後,你最合拍的合作伙伴該是和你一樣,年輕、新鮮。”
像是提議,又像是雞湯,但更多的,則是像一道考題。
最合拍的合作伙伴,年輕,新鮮。
林滉在紙上隨意地畫出這些個關鍵點來,陷入沉思。
凌晨三點,林滉根據林橋落做出的批註,終於將企劃書修改完畢。
他撐了個懶腰,伸手去拿咖啡杯,喝了一口,卻什麼都沒有喝到。
他起身,準備再去衝一杯咖啡,卻撞見蔡碩磊從臥室裏走出來。
“這麼晚了,你能睡了嗎”他揉着頭髮,抱怨。
林滉默默打了個哈欠,不太有精力和他鬥嘴。
蔡碩磊看他一副壓力山大的模樣,問:“怎麼了”然後走到桌邊,看着翻看散落在上面的文件。
“你又做了修改”
“嗯。”
“看起來還不賴,年輕人果然夠拼”蔡碩磊說,拍了拍林滉的肩膀,然後話鋒一轉:“只是能洗洗睡了嗎你跟只老鼠一樣在客廳,淅淅索索的,吵的老子根本睡不着”
林滉:“”
幾秒後,蔡碩磊被林滉強拉着坐了下來。
“如果用新鮮和年輕來定位我們可以合作的對象,你能想到誰”
林滉問,蔡碩磊則哈欠連天,漫不經心,“新鮮年輕我們的志願者啊”
林滉:“”
察覺到對方的無奈,蔡碩磊稍微收斂了一些,“讓我想想啊年輕,新鮮”
“像我們一樣,在環保領域新冒頭的一些公司或者組織什麼的。”
林滉又補充,蔡碩磊則撇嘴,“像我們一樣喫力不討好這就難找了,木城做環保的有幾家,你自己數不過來嗎”
林滉揉了揉作痛的太陽穴,“”
“不過倡導環保理念的公司倒是不少,比如說,公交車公司,不過也沒用啊,大家該出行時,還是會優先選擇開車”
“環保理念出行方式”林滉唸叨着這兩個關鍵詞,原本頓塞的思路一下被打開了
“你說得對”
蔡碩磊一臉懵懂,“我說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