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行駛到城市邊緣,視野開始變得開闊。

    梁璀錯將車窗打開一半,將小臂伸了出去。

    “我特別喜歡從冷氣房站到陽光裏的那一刻,感覺被冰封的細胞一下全部都復甦了,特別溫暖。”

    林滉也將手臂探出窗外,側臉,梁璀錯也在朝他這邊看,於是兩人相視一笑。

    是炙熱的夏天,要做溫暖的事,要肆意的笑。

    途中,林滉哈欠連天,梁璀錯堅持跟他換了位置,坐上了駕駛座。

    而林滉,很快便坐在副駕駛座上睡着了。

    陽光隨車輪一路飛馳着,投射進車窗,打在林滉的臉上。

    而他本人,此刻乖巧地如嬰孩一般,歪着腦袋,睡得香甜,偶爾還會發出輕微的呼嚕聲。

    梁璀錯忍不住笑,又覺得他最近一定疲憊非常,所承受的壓力也是成倍的吧

    三百公里的路程,梁璀錯沒開太快,用了差不多四個小時,到達賽湖時剛好是傍晚。而林滉,還沒睡醒。

    梁璀錯將車停在了觀景區,把空調溫度調低,把自己的披肩拿了出來,給林滉蓋上。

    梁璀錯一直學習理科,每每看到大自然鬼斧神工的美景時,都會暗自惋惜自己文學修養太有限,感嘆半天也只說得出“真是美啊”。

    今天的雲很密,陽光透過縫隙打在草地上,而羊羣則追溯着光束悠悠地散着步。

    賽湖的湖水無比清澈,散發着寶石藍般的波光,和湛藍的天空交相呼應。

    梁璀錯將座椅移後,撐了個懶腰,看着眼前的一片蔚藍,疲憊感開始一點點被撫平。

    又過了一陣,林滉終於醒來。

    他揉着惺忪的睡眼,賴牀般地在座椅上掙扎了一陣,纔想起來梁璀錯就在旁邊。

    糗大了

    他趕忙坐直了身子,看到身上的披肩時,一愣,而後心中涌出無限的竊喜,開口,話都說不利索了,“到到了啊。”

    “嗯。”

    “怎麼沒叫我”

    “想着你最近比較累,就想讓你多睡一會兒。”

    說時很自然,但話音落,梁璀錯臉上卻一陣泛紅。

    車內狹小的空間忽然之間變得更加密閉了,梁璀錯趕忙將車門打開,跳下了車。

    林滉也急忙跟着下了車,順手拎起了披肩,給梁璀錯披上。

    “湖邊風大。”他說,看似淡定,但心裏直打鼓,目光只敢注視着前方的湖面。

    “謝謝。”梁璀錯小聲說。

    接着,兩人面向清澈透亮的湖水,沒再說話。

    像是一場隆重的儀式,林滉跟梁璀錯沉默地去等一場日落。

    “真美啊”林滉也是標準的理科生,半晌,只這一句感嘆。

    說完,他又忽然想起四年前離別前的玫瑰湖旁,不由笑稱:“我們跟湖泊好像很有緣。”

    天邊積雲逐漸散去,太陽露出它的全貌,搖曳着身姿,墜入湖心,將湖面染成溫暖的金色。

    梁璀錯露出雀躍的神情,手指向前方,“你看”

    “真美啊”林滉又說,只覺得梁璀錯此時此刻的神情生動又好看。

    而他心底的漣漪開始盪漾成浩瀚的波瀾,“phoebe”他輕聲喚,“以後,每一年,我們都去一個湖泊看看,散散心吧。”

    可以說是唯美又深情的告白了,說完後,林滉止不住的洋洋自得起來。

    應該一鼓作氣,乘熱打鐵,在今天表白,可梁璀錯卻忽然正聲叫他。

    “林滉。”

    “嗯”林滉嚇了跳,感覺心率飆升。

    梁璀錯的聲音則是淡淡的,“你今天那句話說的真好。如果大衆始終不能認識到環保的重要性,他們便始終不會爲環保買單。不過”

    “不過什麼”

    “不過如果大衆始終不能認識到環保的重要性,那麼他們遲早會爲環保買單,而那賬單,估計要用很大的代價支付。”

    短短几句話,便又將話題轉回到了工作上。

    林滉一下如泄了氣的氣球。

    他想,他的心意她應該早就瞭解了,而這算拒絕嗎

    湖邊的晚風吹得林滉心灰意冷,各種情緒在心中翻騰。

    而最終,他選擇順着梁璀錯的話繼續往下說,說了說今天面對優pay時的問題,又討論了下明天帶他們參觀的具體行程

    和諧又不冷場的對話,可林滉卻不能完全地進入狀態。

    太陽終於完全地沉入湖底,星辰開始探出頭。

    回程的路上,林滉開車。一上車他便打開了收音機,音樂聲如月光般緩緩地流淌進了車廂,車裏的氣氛有些冷清。

    梁璀錯蜷在副駕駛座

    上,窗外是靜謐的夜,她沉默,思緒萬千。

    她明白林滉的心意,但卻還不能完全弄清自己的心思,也不知道該怎麼去面對兩人之後可能會有的轉折。

    “你累嗎”梁璀錯開口,提出下個休息站換她開。

    林滉搖了搖頭,回:“你先睡會兒吧,回到木城還要一陣。”

    夜裏,爲保障安全,他有意放慢了車速。

    “嗯。”梁璀錯應允,沒再言語。

    過了幾秒,她手機作響,拿起一看,是蔡碩磊。

    梁璀錯剛接通電話,便聽他在那頭叫苦連天,“你快回來吧”

    梁璀錯嚇了一跳,“出什麼事了嗎”

    蔡碩磊:“出大事了總之你快回來,我需要你”

    接着他便掛斷了電話,梁璀錯聽着嘟嘟聲,不由皺眉。

    林滉在旁,聽得模糊,不由問:“怎麼了”

    梁璀錯攤手,表示無奈,“具體的不肯說,就叫我們快點回去。”

    此時路程剛進行到一半,林滉想了想,提高了碼數。

    等到他們匆忙地趕到盎然時,卻發現辦公室裏靜謐地就像一個無人區。

    梁璀錯用手指敲了敲桌子,不滿,“搞什麼鬼”而後撥通了蔡碩磊的電話。

    蔡碩磊在那邊細弱蚊聲,報了附近的一家餐廳名給她,叫她快點來救場。

    梁璀錯扶額,“走吧,去喫點東西,順便看看他到底在裝什麼瘋。”她說,拉了拉林滉,向餐廳那頭出發。

    蔡碩磊一向沒正形,所以梁璀錯認定這不過是他的惡作劇。

    可到達餐廳後,眼前的一幕卻叫她和林滉大喫一驚。

    他們怎樣都沒想到,蔡父竟然會來木城。

    怪不得蔡碩磊叫她來救場,這一見面便劍拔弩張的父子兩,是得有人在旁邊拉着。

    而上一秒還板着臉的蔡父,在看見梁璀錯走進包廂的那一刻,立馬喜笑顏開。

    “瘦了”他評價梁璀錯說,又有些埋怨,“沒好好喫飯吧”然後立馬叫來服務員,又加了好些菜。

    梁璀錯在桌邊坐定好久,還有些恍惚。

    “您怎麼來了”她問。

    蔡父則用幾句話帶過,“知道你們在做的事情,想過來看看有什麼可以幫忙的。”

    梁璀錯感激,也讀得出他那些未說出口的話。

    蔡碩磊意志消沉,下落不明的那幾年,蔡父沒少操心。

    雖然他們父子二人每每見面都鬧得不歡而散,但蔡父對蔡碩磊的關心,卻從未褪減過半分。

    “這小子,沒給你添麻煩吧”蔡父問,蔡碩磊在旁則是一臉的不情願。

    梁璀錯笑,“沒有,他來減輕了我不少負擔。”

    林滉內心的臺詞則是麻煩當然麻煩了,他本人就是個麻煩

    蔡父作爲塞罕壩林場的林二代,自小在林場長大,學成後又在那裏繼續工作。

    對林場本身,和對造林墾荒這件事,都有着無限的熱忱。

    他經驗豐富,在業內可謂是頗有資歷的專家。而他提出要在木城小住一段時間,直至秋季造林的工作完成,這讓梁璀錯頗爲感動,同時對接下來的工作,又添了幾分底氣。

    蔡碩磊對此卻不算樂意,在他看來,父親不過是信不過他。

    武斷,自大,這是他對父親根深蒂固的看法了。

    這頓飯一直喫到餐廳打烊,蔡父聽着梁璀錯、林滉說盎然這小半年來的成長和進步,以及即將建立的盎然能源,欣慰又感慨。

    “你們這羣年輕人,可比我們當時有想法多了。”

    年輕嗎梁璀錯聽到這個詞,卻是微微一笑。

    或許是因爲她在這條路上走得太久了,所以常把自己當做是老驥伏櫪的鬥士。

    她想,將荒漠變成綠洲,大概會是她從年少到遲暮,永遠不會改變的雄心壯志。

    夜裏,林滉灰溜溜地敲響了汪宇凡的家門。

    蔡父來了,梁璀錯的家本就不大,他只能先另找地方借宿了。

    汪宇凡聽完林滉今天在賽湖的遭遇,不由地再次怒其不爭。

    “管她怎麼轉移話題,你只管一把抱住她不就行了”

    林滉沉默半秒,“不如我爆了你的頭。”

    而在聽說蔡碩磊的父親來後,汪宇凡叫喚的更厲害了,“你到底是有多傻啊這麼大個情敵在身邊你都視而不見”

    林滉卻覺得荒謬,“你說蔡碩磊不可能”

    汪宇凡,“信凡哥,沒有錯,總之你相信我,他對梁璀錯,絕對不一般”

    林滉今天本來就受了挫,當心更覺得心煩意亂了,汪宇凡則繼續在旁給他敲警鐘,“總之你加緊吧,人家助攻都來了,你到時候啊,就是孤家寡人一個嘍”

    林滉:“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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