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父最終還是放林滉出去了。

    林滉趕到檢測中心,卻不見梁璀錯。

    高達:“她那邊說立馬過來,應該快了。”

    接着,他把檢測報告遞給了林滉。

    那結果觸目驚心,表明土壤裏含有有機膦化合物、重金屬催化劑、甲醛、草甘膦、氯化鈉等多種成分的污染元素,它們融在土壤裏不易降解,且對人體危險大。

    林滉看後沉默,高達嘆氣,“作爲一種除草劑中的有效活性化學成分,草甘膦使用範圍很廣,像在林業、果園、桑園、茶園,稻麥等地方,都有應用。但相關研究表明它極有可能引發淋巴腺癌和肺癌,所以這幾年歐盟對它的使用都有嚴格的監管。”

    林滉聽了不由感到痛心,“呼藍鄉癌症頻發,大概跟這也有關係吧。”

    高達點頭,“嗯,這麼多年過去了,這些土壤的狀況還這麼糟糕,可見當時他們沒少向這裏排放廢水,地下水源肯定受到了嚴重污染。”

    “真是太可惡了”

    “要知道草甘膦廢水處理費用高昂,肯定有企業爲了控制成本鋌而走險將廢水偷排到其它地方。”

    高達又補充,而後問:“你們知道是哪家工廠在呼藍排放廢水的嗎”

    林滉不語,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他看了下表,已經快十二點了,梁璀錯卻還沒出現,他有些擔心,隨即去撥梁璀錯的電話,但那邊卻始終沒有應答。

    林滉又立馬給許茗瑗打電話,卻被告知梁璀錯一個小時多前就出門了。

    這下,林滉坐不住了,立馬起身要去找梁璀錯。

    高達也着急了,他拉住林滉,問:“你說實話,你們是不是已經知道這背後非法排污的人是誰了”

    林滉艱難的點了點頭,但又很快的把自己推翻,“但還需要一些更確切的證據。”

    高達急眼了,“你們不是環保局的,也不是警察,怎麼還想自己破案啊有了線索就趕緊上報啊那羣人爲了保全自己的利益指不定還會做出什麼傷天害理的事來”

    他這麼一說,林滉的不安被無限放大了。

    可他心裏還有一絲僥倖,總覺得許家父子不會真的這麼窮兇極惡。

    林滉和高達等到凌晨兩點,也沒等來梁璀錯。

    林滉焦灼到了極點,也顧不上是半夜,挨個給蔡碩磊、肖珂、袁夢圓打去了電話。

    但他們也都沒有梁璀錯的消息。

    蔡碩磊隨後立馬趕到了檢測中心,聽完林滉的敘述,他差點就要掀桌子,”你們兩個主意真是大,有了這麼重要的線索爲什麼不說“

    上次梁璀錯被扔到沙漠裏的事情他還記憶猶新,所以眼下憂慮萬分。

    高達則提出報警,並將呼藍的事件交給相關部門去調查。

    林滉卻拿不定主意,這個時候,他還是想先見一下許名揚。

    捱到天亮,林滉和蔡碩磊卻同時收到了梁璀錯發來的短信息。

    裏面說她無力面對成員的期待和大衆的指責,所以決定離開木城,至於盎然,只能交給他們全權代理了。

    ”簡直是胡扯“林滉氣到要摔手機,”phoebe根本不可能說這話。“

    他隨後立馬找到了許名揚。

    一見面,林滉便劍拔弩張,連續給了許名揚好幾拳。

    許名揚全然沒有任何準備,反應不及,被擊倒在地。

    ”你發什麼神經“他坐在地上,摸了下作痛的嘴角。

    林滉:”別給我裝蒜,phoebe人在哪裏“

    許名揚:”你什麼意思“

    而在他知道昨天梁璀錯出門後,並未按照約定與林滉匯合,很是喫驚。

    林滉自然不信任他,他驚訝的模樣在他眼裏全是演戲,所以他直接下了通緝令,“告訴我phoebe在哪兒,不然我就把我所知道一切全部告訴警察。”

    許名揚:“你不要故弄玄虛的威脅我,我纔是璀錯最親的人。”

    林滉就快要被他的厚顏無恥折磨瘋了,“最親的人你也配”

    許名揚不吭聲了。

    林滉則繼續說:“如果你真的把她當親人,怎麼捨得一而再再而三的傷害她,你跟你父親根本就是一丘之貉。”

    許名揚這下急了,“你什麼意思”

    林滉:“你父親當年在新達,爲了節省處理費用,將廢水運送到呼蘭鄉附近的荒地進行排放,被梁璀錯的父親發現後便製造意外,殺人滅口”

    他話還未說完,許名揚便跳到他跟前,狠狠地給了他一拳,“你有什麼證據不要亂說話”

    林滉譏諷道:”難道不是嗎更可惡的是,二十年後,你和你父親無意發現了我的身份,便擔心隨着我跟phoebe的交往日益密切,我們林家會再次翻出

    當年的那起命案,讓這段罪惡暴露,於是便不停地從中作梗”

    “你別說了”許名揚受不了了,吼道。

    林滉:“所以,告訴我,你們到底把phoebe藏到哪裏了。”

    許名揚接近崩潰邊緣,搖頭,“我不知道,但你說的都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林滉一把揪住他的衣領,“是不是真的,你心裏清楚,我先把話放在這裏,如果phoebe出了任何意外,我絕對不會放過你,還有你父親”

    所有的碎片在梁璀錯失蹤不見的這一夜,終於被拼湊齊,並且用來解釋了這段時間的所有謎團。

    林滉堅信他的猜測並沒有錯,也終於下定決心,去報警。

    可嚴謹的司法之下,只有猜測卻是不行的。

    政府對於呼藍鄉的污染事件備受重視,連日成立了專門的調查小組進行調查。

    可這件事太久遠了,要想取證,難度不小,而且在當時生產草甘膦的工廠不止新達生化一家。

    每一家都可以被列爲嫌疑對象,但二十年過去了,當時的那些排污記錄在技術的幾次更新換代之下,保存並不完整。

    案件一度陷入了僵局。

    而有關梁璀錯失蹤的事情,則更叫人焦灼。

    當天許多人都接到了以梁璀錯的名義發來的信息,而警方在調取了從許家到檢測中心沿途的錄像後,發現梁璀錯在中途轉了方向。

    這城市偌大,監控尚不能覆蓋每個角落,所以警察也並不知道她將車開去了哪裏。

    可根據所能掌握的視頻資料,開車的人確實是梁璀錯本人,並不存在有人在旁脅迫的情況。

    加上還有用她手機發出的信息,所以警方暫且無法將她歸入失蹤人口裏,更沒辦法去找許智要人。

    而在呼藍鄉污染事件披露後,許智第一時間便出面做了申明,他表示作爲新達生化的創始人,他一直嚴格地按照國家規定進行排污,在他任職期間,絕對不存在非法偷排廢水的情況存在。而他和已故的韓耘先生,既是親戚,也是摯友,他斷然不會做出那般違揹人性的事情來。

    ”我很痛心,也期待真相大白的那一天。“

    電視上的許智,穿着一身亮挺的西裝,每一句話都說的義正言辭。

    林滉聽了,卻只想罵人。

    更糟糕的是,先前那個操縱了罷工、破壞沙障、偷換樹苗的混混,早已不知所蹤,他們失去了指正許智跟許名揚的最好時機。

    林滉不免自責,“先開始就該把他控制住。”

    蔡碩磊:“是,誰讓你們一個二個這麼自大”

    梁璀錯不見,他着急,已經說不出什麼好聽的話來了。

    事情的調查需要時間,但這期間,各種報道卻爭先恐後的發出。

    離奇的污染案,從未開設工廠卻飽受工業污染的呼藍鄉、治沙人韓耘,他的悲劇究竟是意外還是人爲、從前的青年企業家,如今的頭號嫌疑犯

    這些報道,單從名字上看便賺人眼球了。

    而除開呼藍鄉,林家和梁家也被推到了大衆的視野中。

    梁心蘭時不時地跑回去向梁振華哭訴,說家裏出了一個白眼狼,幫着外人來陷害他們。

    “名揚和茗瑗對璀錯多好啊,她卻不知道感恩。要我說她根本不是失蹤,就是故意躲起來了,她沒能力收拾盎然的那堆爛攤子,便向用其它事件來轉移大衆的焦點。”

    梁振華聽了,心煩意亂,同時又不由指責梁心蘭,“那可是親侄女,她現在下落不明你就一點不着急非要落井下石嗎”

    “明明是她先暗箭傷人的。”

    “別給我扯這些沒用的了,一切等警方的調查結果出來再說吧,這段時間你少回家,看見你就煩”

    許智身陷這樣的醜聞當中,對振華外貿影響頗大,梁振華乾脆停了他的職務,找人暫代。

    對此梁心蘭更爲不滿,“我說的一點沒錯,一直以來你都偏心大姐。”

    梁振華不願與她爭辯,轉身便進了書房。

    書桌的抽屜裏放着的是一張老舊照片,上面是梁心玉一家。

    當時梁璀錯才六歲,還是個愛笑的孩子,不像現在這般,表情總是嚴肅。

    人老了,對過去的事情反而記得更加清楚了。

    他最初是看不上韓耘,可相處幾次下來,卻看到了他身上的閃光點。

    他踏實、誠懇又勤勞,所以悲劇發生後,他更加氣憤,因爲失望。

    現在有了翻案的可能性,他卻仍舊高興不起來。

    可是非對錯總要去縷清,讓罪惡的人去接受應有的懲罰,叫善良的人找到該有的正義。

    而他,只能顯得不講親情,不去爲任何人的錯誤辯解,從前對韓耘是,對許智也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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