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閉上眼,遇見你的世界 >28.錯案即錯:遲到的正義非正義(20)
    拿到再審判決書的時候,已經是秋風蕭索的時候。北京的秋,碧空澄淨,萬里無雲,是一年中最好的時節。

    趙芬痛哭着,呼喊着:

    “強強,孃的強強,強強是清白的”

    失去自由近二十年,鍾志強的反應有些木訥,他跪在母親的面前,悽哀的哭着,久久不能止,迴應着母親與衆人的話,也很是遲鈍。他與母親攙扶着走出了法院,他的步子都晃晃悠悠,似乎還是不能夠適應自由後的一切。他們一路走一路哭,又互相安慰着,看着周圍的人也是心有慼慼焉。街道辦的劉豔華和原棉紡廠的部分工人旁聽了庭審,他們走上去,攙扶着娘倆,離開了法庭。

    而今天,於鍾志強的人生,是新生的開始了

    林曉娜的家屬並沒有預計中的很大的反應,儘管是一直記着傷痛,但是,林曉娜已經死了二十年了,鍾志強已經被關押二十年,即便沒有無罪判決,因爲減刑等等,他距離釋放也不遠了。

    之後,杜蘅爲鍾志強申請國家賠償,賠償數額爲三百九十七萬元。

    鍾志強拿到錢的時候,趙芬也已經因爲肝癌晚期,進入了彌留之際。他們母子團聚的時間,也不過月餘。

    杜蘅前去醫院探望趙芬,趙芬臥病在牀。病痛的折磨,她已經骨瘦如柴,氣息奄奄,但是,她渾濁蒼老的眼眸,見到杜蘅那一瞬間亮起了光。趙芬很努力的笑着,笑得不好看,卻是滿滿的誠意。

    “好閨女啊,好閨女,你是好人會有好報的阿姨謝謝你”

    趙芬的聲音很弱很弱,杜蘅努力的才聽得到,也是淚水盈盈。

    鍾志強佝僂着,依舊的木訥,有些怯懦,一直說着謝謝。

    “不謝。你所遭遇的不幸,我很同情。不過,過去二十年,已經過去了,沒有人能夠回到過去,把時間找補回來,你要往前看,好好的過以後的人生。我想,阿姨看到你無罪釋放已經很安慰了,她最大的心願一定是你能夠好好過以後的日子”

    杜蘅溫和的說道。

    “我,這輩子活的不像個人也沒有我娘以外的親人了”鍾志強垂着頭道。

    杜蘅默然,不知道該如何勸慰。這種事情,發生在任何一個人的身上,都是一輩子,是難以承受的悲劇。旁觀者亦無盡悲傷,勸解的話了無意義。

    “杜律師,您聽說過一個說法嗎一個人死前的詛咒是最靈驗的,我們是被詛咒了,纔不得好死吧”鍾志強低哀的說道。

    “哪有什麼靈驗的詛咒,都是封建迷信”杜蘅隨口接道,忽的多想了一下,驟然就變色。

    “死前的詛咒誰死前,詛咒過你們”杜蘅認真的問道。

    “沒有誰不,我爹,我爹在我小時候就死了,他生病很痛苦,總是罵我娘沒有好好伺候他,說我和我娘也不得好死”鍾志強低着頭,囁喏的說着,始終不擡頭看杜蘅。

    杜蘅知道,再是也不能夠問到其他了。

    杜蘅走出醫院的時候,有黃葉飄在眼前,她心中無限慨然。

    人生一世,草木一秋,從出生,到成長,蒼老,逝去,僅此一生,再不復迴轉。林曉娜的一生是悲劇,趙芬和鍾志強的一生也是悲劇。時間流逝了二十年,青年人變老,當事者也有死去,證據湮滅,再不復可能去知曉真相。

    這也許是一樁永久的懸案了。

    誰殺了林曉娜,只有兇手和林曉娜知道吧。

    杜蘅爲表示對陳翔的感謝,約陳翔一起喝咖啡。陳翔欣然應諾,卻堅持買單,說着與杜蘅見面,只是因爲杜蘅是同校師妹。

    杜蘅忍不住的跟陳翔說起與鍾志強的會面,說起詛咒云云。

    陳翔問杜蘅:“你的直覺來說,你覺得鍾志強是真兇麼”

    杜蘅搖了搖頭:“我的直覺沒有辦法判定他是不是真兇,因我很矛盾。不過,我確定,這樣的證據條件下,法律上絕對不能夠判處他是真兇。這是我爲他申訴的初衷這件事情不是道德評判,不是我們的直覺評判,是法律的評判。這樣的判決是錯的,就是錯的。”

    “法律沒有看見他殺人。”陳翔道。

    這是辛普森殺人案主審法官的名言,杜蘅知曉,點頭。

    有些事實,終究沒有辦法去披露,還原;相對於事實上的正義,法律程序,這看得見的正義更有意義。既然現有證據沒能夠判定是鍾志強殺人,那麼,法律給予他的正義應當是,疑罪從無。正義終於到達,只是,已經太遲了。

    當年二十歲的青年,如今蒼老的如垂垂老矣的老人。錯案即錯,遲到的正義並不是正義了

    鍾志強的案件圓滿結案,範錦華設宴,爲杜蘅慶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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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sp;這段時間,杜蘅忙於許安集團的事務,忙於鍾志強案件,其他案件都極少插手,都是範錦華一個人奔波。

    杜蘅大致估算了一下,合作四個月以來,杜蘅自己創收二十五萬五千,其中最大額是許安集團的二十萬的法律服務費,這是一年的顧問費;範錦華創收八十餘萬,涉及三起訴訟和一家企業新三板掛牌的法律服務工作。顯然,四六分的收入分配,範錦華是很喫虧的。

    饒是如此,範錦華仍舊按之前所說的那樣,給杜蘅分成,這樣讓杜蘅極是不好意思,一再推脫,卻屢屢爲範錦華拒絕。

    “我們是一個團隊,自我們合作伊始,所有的案件都是分成的。你的許安集團的法律顧問費,我亦有份,若是你拒絕,我們哪裏算得上是搭檔忙時候一起分擔,本來就是搭檔的本分,說多了,都是見外”

    範錦華說的格外的嚴肅和正式,杜蘅也再難提起。

    自之前杜蘅委婉拒絕範錦華的追求之後,杜蘅多少避免着與範錦華過分的親近,倒是範錦華更坦然一些,仍舊是說說笑笑,仍舊對杜蘅關懷照顧,這教杜蘅更是覺得歉然。

    助理也約略的看出來杜蘅在迴避着範錦華的追求,略是詫異的問:

    “範律師那麼好,對您也很好,爲什麼您不願意接受他呢”

    杜蘅沉思了許久,也許,真的是有那樣的人,他很好,無一處不好,但是,並不合適她,也能夠相戀。

    “大概是緣分吧”

    助理整理了鍾志強案的卷宗,準備提交律所檔案室。杜蘅簽字,又找範錦華簽字,可是,範錦華卻沒有立即簽字。

    “放下吧,我仔細學習一下”範錦華道。

    “師兄說笑了,其實,我做的工作很多還是在師兄的指點下做的。我做刑事案子寥寥無幾這個案子,檢察院和法院其實做了更多的努力,打破那些看不到的潛規則,劃入看得見的法律規則裏,這比律師始終的目的與行動一致更難,可以說是同心協力的來推動了這個案件的再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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