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殿下!”莫璃軒高興地有點找不到北了,當下連身上的潮溼感也不在意了,就連看顧寒淵的眼神也友善了幾分,“臣此番容貌狼狽,恐殿下怪罪。請殿下容臣先行告退,待臣重整,定會親來赴約!”
“好,”若是在場熟悉的人瞧見秦明昭眼底的笑意,便能知曉,秦明昭的笑意並非抵達了眼底,換句話說,這笑容,並非是真心,“屆時在三生閣,恭候莫大人。”
待莫璃軒走後,秦明昭長出了一口氣,“呼……還好你來得及時,要不然見他那股勁,怕是要直入帝姬府了。”
“殿下在憂心什麼?”顧寒淵笑意不減,轉身溫柔地望着身旁的佳人,“他莫璃軒即使在有能耐,也斷然不敢在這等人的眼皮之下做出直入帝姬府這等事來。殿下難道沒有察覺到,陛下派了人在這裏蹲守嗎?”
“孤自是知曉,”秦明昭不滿地小聲哼哼了一怔,因爲此事她還和父皇發了好大脾氣,說自己能搞定,根本用不着他派人插手,但是最終也沒能拗過態度堅決的父皇和母后,“孤只覺得沒必要……”
“殿下爲何這般想?”顧寒淵有些詫異,畢竟這些年他可沒少見殺手和刺客被解決在帝姬府外,當然,這其中還有他的功勞,“陛下也是出於殿下的安全考慮,殿下也不必煩惱,臣還替您守着呢。”
此言一出,秦明昭不知爲何,心境平和了不少,“也對,”秦明昭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道,“何人能逃得出你顧大國師的眼睛和算術?”
“殿下折煞我了,臣就算再神通廣大……”顧寒淵小聲地說出了最後一句。恰巧下人們在府中喧鬧不停,讓秦明昭錯過了聽清最後一句的機會。
“什麼什麼?”秦明昭很是迷惑,央求着顧寒淵再說一遍,“你方纔說了什麼?”
“沒什麼,”顧寒淵卻是打定主意不再說,笑着帶着秦明昭離開了暫且一團亂麻的帝姬府,徒留下在風中凌亂、還得收拾爛攤子的夏至,“片刻後煩勞夏至侍衛送些酒來。”
“……是,”夏至呆滯地望着遠去的兩個背影,疑惑地伸手撓了撓頭,“是我聽錯了嗎,國師大人最後那一句,好像是說……”
也沒能來得及阻止你命格中的那個意外。
夏至覺得,這句話,怎麼聽怎麼悲傷,怎麼有深意。
傍晚,三生閣。
莫璃軒帶着急不可耐的腳步來到了秦明昭專用的那個包間面前,整理了幾下呼吸,下意識捋平了自己因爲走得太急吹起來的衣襬,然後纔是敲響了房間的門。
“殿下,臣來遲了……”莫璃軒在得到秦明昭的首肯後,便帶着笑進入了房間,然而,剛進來的第一眼,便是給予了他不小的打擊——秦明昭宮裙的花色與顧寒淵的廣袖,幾乎是一致的。
一致的深藍色,而他呢,則是一身赭紅色。
只要是不瞎的人,應該便能看出三人之間的關係親疏。
“咳,”秦明昭輕咳一聲,打斷了莫璃軒的遐想,起身伸開了手掌,指了指顧寒淵側面的座位,“莫大人,請。”莫璃軒這才緩解了呆滯,緩緩坐在了秦明昭的左側,僵硬地朝着秦明昭笑了笑。
“本尊的藏酒,”顧寒淵笑着暗中攔下了即將說出這酒來歷的秦明昭,自己攬下了這些酒的從屬,“活了這麼些年,藏些酒應該沒什麼問題吧?”
不知怎得,顧寒淵並不想讓莫璃軒知曉秦明昭有個師父,雖然他並不知曉莫璃軒是否早已知曉,但現下,他並不想讓秦明昭說出口。
這大約……也算是一種佔有,一種獨在他和秦明昭之間的祕密佔有。
“原來如此,”莫璃軒眼中劃過微不可察的幾抹微光,繼而便恢復了正常,“多謝國師慷慨,這酒本官聞着倒是不錯,今日可有口福了,多謝國師大人。”
“無妨,丞相請。“顧寒淵率先端起酒壺,將面前的六隻酒杯倒滿了,遞給了秦明昭一隻。巧的是,莫璃軒率先端起的,也是要遞給秦明昭的。
秦明昭:……你倆這是事先說好的?
“……”在兩方灼灼的注視之下,秦明昭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隨後便果斷選擇另端一杯,笑意吟吟地看着二人,“看孤作甚,喝啊。”
於是三人佯裝不尷不尬地碰了杯,喝盡了杯中的酒液。隨後秦明昭率先動手,夾起了面前的桃花酥,一口送進嘴中,不緊不慢地嚼着,悠然自得。
“殿下,這綠豆餅也是極好,”莫璃軒將面前的綠豆餅推到了秦明昭面前,“嚐嚐?”畢竟在他的潛意識中,他總覺得秦明昭應該更喜歡喫綠豆餅,尤其是珍寶閣的。
可奇怪就奇怪在,他從未真正接觸過秦明昭,爲何會認爲她喜歡的,就是這綠豆餅。他不明白,也很迷惑。
“……”秦明昭頓時覺得嘴中的桃花酥也不怎麼香了。提起綠豆餅,秦明昭唯一能想到的,只有莫璃軒帶來的毒。因爲當年莫璃軒第一次爲秦明昭買點心的時候,就選擇了綠豆餅。
那個時候的綠豆餅並不是有毒的,而是珍寶閣第一爐剛出的新鮮點心。是莫璃軒特地排着長隊,親自買來的。所以秦明昭記憶很是深刻,也很是感動,於是決定以後便告訴他自己喜歡的便是綠豆餅。
但實際上,秦明昭念念不忘的,是那個人在母后葬禮上遞給自己的桃花酥,雖然她想不起來那人的容貌,但是總覺得他比莫璃軒應該更瞭解自己。只是那個時候……
後來的綠豆餅,雖然也是熱氣騰騰的,但其中卻是夾雜着讓秦明昭日後痛不欲生的毒物,那些最後廢掉自己武功和筋脈的毒物。秦明昭現在只要看見綠豆餅,或者提起綠豆餅,就會引起心理不適。
顧寒淵覺察到了秦明昭瞬間的不自在,悄無聲息地將裝有酒的杯盞放在了秦明昭面前,“殿下,先喝點潤潤,免得被嗆到了。”秦明昭忙不迭點着頭,接過酒盞停頓了幾秒,緊接着便一股腦地灌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