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在秦明昭遇到的所有人裏,能讓秦明昭覺察不出周身氣息真假的,也就只有那麼屈指可數的幾位。一位是幼時因經驗不足而遇見的衣冠禽獸——雲蕩山莊莊主,何黎生。
另一位便是此前所遇到的那位變得人不人鬼不鬼的大祭司,至於他姓甚名誰,秦明昭卻是一概也不知。只是知曉此人太過於危險,不到萬不得一,不得與之接觸。
還有一位,便是輪生。輪生的氣息雖說很是溫和,但秦明昭卻總能感覺到,那份溫和之下,卻還隱藏着什麼她難以覺察的氣息。總之,輪生此人,並非是她所感知到的和看見的那般簡單。
雖說輪生並未展現出對自己的惡意和敵意,但這種猜不着看不透的感覺,始終令秦明昭懷着一份戒心和懷疑,不敢輕易靠近和信任。
想到這,秦明昭不知怎得,便想到了算得上是被自己“金屋藏嬌”的那位國師,心中不由得感嘆道:相比之下,還是屬於自己的這位國師更得自己欣喜和信任啊……
秦明昭正出神時,卻聽不遠處傳來一陣陣喧譁,似乎是什麼人在前方起了爭執,正在理論雙方的對錯,甚至是在正常的同時,夾雜着幾聲瓷器碎裂、桌椅板凳砸地的聲音。
看來,應當是比較大的矛盾了。
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座右銘,秦明昭正準備招呼自家暗影衛和死士不要去好奇湊熱鬧時,一陣強烈的破風聲卻猛地朝着秦明昭這邊狠狠襲來!
“咻!”
“鏘!”
“咔嚓!劈里啪啦……”
粗糙的木質板凳在清明瞪圓的眼睛前驀地四分五裂,隨後哀鳴着摔落在地,在這個較爲簡陋的市集地上揚起一陣陣不小的塵土。
“鏘啷!”
長刀入鞘,原本含着清冷淡定的眼神,在霎時間,徹底充滿了震懾人心的煞氣和殺意。
“小寒,春分。”
隨着秦明昭一聲毫無情緒的命令,兩道黑影猛地從茶館的房頂上毫無聲息地竄了下來,直奔那板凳襲來的地方,速度快到讓周圍一直圍觀的人都以爲是自己的眼睛出了問題。
但在那兩道身影奔下房頂時,一直坐在茶館中品茶的拓跋璃卻猛地擡起了眼睛,挑着眉看向門外那比起正常男性來說,更爲瘦削、卻也更爲堅毅的身影。
眼眸中的神情甚是意味深長,叫人壓根猜不透這眸子中所含着的,究竟是怎樣的一種情緒。
“少主……”
等到秦明昭的手掌輕柔地落在清明後背,輕拍幾下後,清明才從方纔的驚嚇中漸漸緩過了神,眼瞳中微微泛起霧氣,略微顫抖着聲音張開了口,呼喚着秦明昭。
“無妨,孤……我無事。”
秦明昭看着地上已然碎屍萬段的木製板凳,眼底卻是一抹化不開的寒冰,周身散發的殺氣和冷意震懾着周圍的圍觀羣衆,不敢再繼續朝着她們這邊瞧來。
而是紛紛調轉視線,揚起腦袋踮起腳,努力地朝着前方方纔發生爭吵的地方看去,想要弄清楚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情。片刻後,小寒和春分便冷着臉帶來一則讓秦明昭有些意外的消息。
“幾個北霖軍和北狄軍,只是因得一碗打滷麪的先後順序,便在前面的那家麪館裏打起來了。兩方本就相互看得都不順眼,隨後便因此事大吵了幾句,然而因爲彼此罵得太過難聽,便動起了手。”
“北霖軍。”
“呵,果然是爛泥扶不上牆,這般緊急情況之下,竟是還想着自己應當高人一等,不過是些跳樑小醜而已,”秦明昭低聲冷笑着,將北霖軍又是好一頓嘲諷,“罷了,小寒,將這裏打掃了吧。”
“是,少主。”
而聽到風聲的北狄公主拓跋璃也是沒能等到秦明昭放在客棧的存貨,只能是暫且留下一百兩的定金,便匆匆在那些守衛之前趕到了麪館,前去處理麪館中方纔發生的糾紛去了。
“抱歉,”拓跋璃面含歉意地來到秦明昭面前,隨後拿出兩張面額爲一百兩的銀票,放在了秦明昭面前,“這筆交易,只能暫且放一放了,畢竟……我乃是北狄軍中隨行貴族的家眷,不前去交涉的話……”
“無妨,”秦明昭笑眯眯地收下了兩張銀票,“這便是當作姑娘的定金了。明日同一時間,在下還是在這裏,恭候姑娘大駕光臨,屆時在下一定準備好姑娘所需要的全部夾襖,請姑娘放心便是。”
“那邊多謝少東家體諒了,”拓跋璃溫和一笑,隨後便丟下幾枚銅錢,帶着身後的兩個護衛,匆匆忙忙離開了茶館,直奔前方的麪館而去,“先行告辭了。”
在拓跋璃離開茶館,進入麪館後不多時,一隊金海關內駐守的北霖軍也騎着高頭大馬,手持長矛,來勢洶洶地趕到了東邊市集的麪館這裏,來處理此前兩方所發生的糾紛。
“在場的所有人,趕緊收拾自己的東西,限你們在一刻鐘的時間內,徹底從這裏離開!”當這一隊駐軍抵達後,便開始凶神惡煞地攆起了周圍想要留下來看熱鬧的路人,以及周遭做生意的商戶。
而這一隊駐軍的首領,正是前些時日導致洛燕被那個妖人大祭司所挾持的罪魁禍首——乾宇廉,也就是兩年前死在秦明昭手中的那位自大將軍乾宇鴻的親弟弟。
看着那張較爲熟悉到厭惡的面容,和那趾高氣揚、無比囂張的語氣秦明昭不悅地擰起了眉頭,低聲暗罵了一聲“晦氣”。爲了不暴露身份,秦明昭等人只能開始隨着大部隊一起收拾起了攤子。
“走吧,”秦明昭陰沉着一張臉,幫着身旁的清明收拾着攤子上的貨物,將上面方纔浮落的灰塵彈去,隨後裝在了來時帶來的木箱子中,準備打道回府,“此處若是再呆下去,孤會忍不住出手的。
“雖說並非是一人,但終究是一個孃胎裏出來的兄弟,長相相近也不足爲奇。對着那般一張臉,孤到底是覺得心中膈應至極。血影,快些收拾,早些離開這種是非之地。”
“是,少主。”
血影聞言,收拾貨物的手速又瞬間提升了一倍,就連腳下的動作,也在無意間帶上了幾分練家子的身法。沒一會兒,攤子上的東西便被他收拾得七七八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