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棧內,某件房中。
“看來亂步寫的還算不錯,”秦明昭眯着眼瞧着客棧樓下那熙熙攘攘,吵鬧聲不斷的市集,“這些街市,倒是比來的那日黃昏,熱鬧多了。”
“說不定護法見這裏街市的不熱鬧,是因得時辰問題呢?”一個較爲輕佻的慵懶之聲從門廊處傳來,緊接着,便響起了一陣較爲沉重獨特的腳步聲。
“嗒、嗒、嗒、嗒……”
“時辰不時辰的,孤並不關心,畢竟天都城的夜景街市,可是要比白日裏,更爲熱鬧三分,”秦明昭頭也不回地嗤笑着回道,“連山城北靠北境邊關,來往西域商戶不斷,又怎會缺少市場?
“東邊,則緊靠東遼海域第一大城江陵城,又以海衙府司加持,又怎會缺少夜間繁華該有的物什?擁有如此得天獨厚條件的連山城,在夜間的繁華,竟是不足天都城四分之一。
“換做是誰,都會忍不住浮想聯翩,想入非非啊。”
秦明昭沒有理會身後越走越近的人,依舊悠閒地品嚐着自己手中香甜的茶水,如鷹隼一般犀利的眼神觀察着客棧之下的一人一物。
“護法說的在理,所以……”
來人輕笑一聲表示贊同,徑直朝着秦明昭身旁的位置走了過來,準備就此盤腿而坐。然而還沒等他屈膝,尋找着力點準備落座之時……
“吼嗚!”
你走開!
一聲振聾發聵的虎嘯聲瞬間響徹在整個房間內,嚇得來人猛地一個鷂子翻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鼓作氣竄上了房梁,而後驚恐地低着腦袋,飛快地搜尋着房間內的可疑物。
“蒼天……嚇死爹了……”
來人驚恐未定地死死瞪着守在秦明昭身旁、那隻體型較其他山君而言都大了一倍的白虎,“這這這……不是,護法啊,你什麼時候也開始學着副樓主養這些東西了!”
“學?你覺得孤需要學?虹煉,孤倒是想問問你,你什麼時候也開始學着瑞麟那般膽子小了?區區一介山君,就將你嚇得魂不附體了?嘖,孤怎麼記着,某人來拜山門之時,手上提着的,可是人頭啊。”
“……護法你這麼說可就不道德了,人的面相再怎麼恐怖,他也不過是四肢一身一個頭。可這山君可不一樣,那牙齒和爪子的鋒利程度,可不能同一而論。”
虹煉被說得臉上有些掛不住了,下意識尷尬地摸起了鼻樑,而後便順着房間內的樑柱猛地溜了下來,盯着洛白喫人般的犀利目光,小心翼翼地坐在了秦明昭後方不遠處的軟墊上。
“哧!”
洛白見面前這個阿爹和舅舅以外的男子恭敬地坐在了阿孃身後,甚是滿意地噴了個響鼻,又將自己的腦袋擱在了秦明昭腿上,繼續享受着他娘給他的撓癢癢服務。
“你說的倒也不是很對,”秦明昭挑着眉不怎麼贊同這一說法,“苛政猛於虎,人心恐於鬼。有的時候,人心和人性,纔是最可怕的。先不說這個了,你這五年以來,查到了什麼?”
“很多,”虹煉聽秦明昭提起這個話題後,臉色瞬間變得沉重了不少,音色凝重地道,“什麼方面的都有。這個人,根本就不配活在這個世上,被稱作是人。”
“護法說的是,”見秦明昭將手伸了過來,虹煉便從懷中拿出一份大約有一指厚的信箋來,恭恭敬敬地雙手放在了那攤開的手掌上,“這便是這些年,查到的所有。”
“……你覺着,”秦明昭並沒有急着打開這一個密封的信箋,只是冷淡地問了這樣一個問題,“禍不及家人這條準則,在他身上,可否適用?”
“……迴護法的話,部分依舊是適用,其餘的……”
“那就派人動手吧,尋找到合適的時機後,將他們都帶去殘樓的雲輝閣安置吧。至於屆時如何安置,等這些事情解決了,令論吧。”
“是,護法,屬下這就去辦,還請護法放心,屬下定能將這件事辦妥。”
“你做事,孤一向放心,”秦明昭將那份書信放在了自己面前的桌上,清冷的聲音傳遍了整間屋子,“告訴底下的人,別丟了自己的性命就是了。”
“是,屬下得令。”
隨後,虹煉便靜悄悄地退出了門外,正準備關上門之時,卻被從身側伸來的白皙的手抵擋住了接下來的動作。
“你……”
虹煉一驚,話音剛出口,手便已然摸上了腰間佩劍的劍柄,猛地便要出鞘對準來人。
“鏘啷!”
“咔!”
顧寒淵漠然地收回了方纔在劍柄處封上一塊寒冰的手,挺直了腰板,睥睨着眼前這個不知何時進入阿昭房間、又要退出的人。雖說他從此人的身上感受到了同宇文冽一般的氣息,但……
“你是何人,爲何會在此?”
“你又是何人!膽敢這般擅闖我等主上的房間!”
面對着這般不明白分寸的男人,虹煉的臉上儼然浮現出了不算小的怒氣,“這裏不該是你這種人可以涉足的地方!滾開!”這模樣,像極了一隻極度護主的大型犬
然而,另一隻大型犬卻因此徹底黑了臉色,甚至是在心中下意識動了殺氣,“你說什麼!我這種人?我……”
“夠了!”
還沒等兩人徹底拉開架勢對峙,便聽房間內猛然傳來一聲唳呵,“鬧夠了沒有!子夙,你且進來就是了。虹煉,該怎麼做,應當不需要孤再教你了,去做你該做的事情便是。”
“可是……”
“虹煉。”
聽自家主子隱隱有了動怒的架勢,虹煉也只能作罷,暫且放過這個異於常人模樣的男子,憤憤不平地衝下了樓梯,來到了大堂中,要了一壺茶水灌下去,才勉強壓下了自己心中的火氣和不安。
“那是什麼人?”
看見同在大堂中喝茶的亂步等人,虹煉再也憋不住心中的疑惑和憤怒,衝到了幾人面前,很是不服氣地詢問道,“長得那般奇特也就算了,怎得還這麼有膽子往護法的房間裏創?!”
“嗯?你說誰?”
亂步一臉懵地端着茶杯,仰起臉觀察着面前氣沖沖過來,像是興師問罪一般的虹煉,心中有些惴惴不安,“誰長得……你該不會是遇見了一個滿頭銀髮、還有着海藍色眼瞳的高大男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