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昭,你聽着,這世間不缺少美好,只是你所聽到的看到的那些黑暗,是他強加給你的,”顧寒淵看向秦明昭之時,眼神中滿是對於秦明昭的心疼和對自己的自責,“不是你想要去看,或者發現的。
“這不該是你整日見到的東西,阿昭,這是他在故意傷害你啊,要不是我……罷了,阿昭,這些事情,我不准許你再想。”
見到這般模樣的秦明昭,顧寒淵心中有說不出的難過和痛苦,只能一遍又一遍地爲秦明昭寬解着心結。
“可是……”
“沒有可是了阿昭,”顧寒淵打斷秦明昭想要出口的詢問,緊緊地將人抱在懷中,像是要將她胸腔內所有的難過都擠壓出來一般,“現如今陪在你身邊的已經是我了,他已經沒有任何可能了。”
“……嗯,”秦明昭緊緊靠在他的懷中,閉着眼睛傾聽那因得自己而逐漸加速的心跳聲,開始逐漸清理內心中那些無自覺冒出來的那些念頭,“好,聽你的。”
昨夜星辰早已隨風消散,滿眼青山也已漸行漸遠。
往事隨風而過,又何必再糾結呢?
秦明昭在心中默唸着這些話語,不由得往顧寒淵懷中更加靠緊了些,心中那不知何時翻涌而上的不知名恐懼和難過,已然在這些話語的安撫間,漸漸煙消雲散了。
罷了,就這樣吧,現如今的他,已然誰也不是了,自己又何須再去在意他的所有話語呢?
晌午時分,客棧前廳內。
“喫啊,怎得都不吃了?”
秦明昭甚是奇怪地打量着眼前神色各異,甚至是還帶上了幾分難以置信神情的一衆暗影衛和死士,“你們今日這是怎得了,打算集體絕食?
“夏至,你來說說,究竟怎得了?”
夏至面露難色地擡眼望向了自己的幾位主子,隨後又頗爲沉重地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並不是很餓。
“寒露?”
“回殿下,屬下……早膳或許是用多了,此時並不覺得飢餓。”
“驚蟄?”
“殿下,屬下不餓。”
……
“……虹煉,”秦明昭詢問了一圈,發現大家都是一種說法和態度,不由得心中起了幾分疑惑,不知道當時走出房間後的虹煉究竟同他們說了什麼,“你到底……”
“護法我可什麼也沒……”
“虹煉。”
“……好吧。”
虹煉見瞞不住自家殿下,便一五一十地交代了自己曾經爲他們講述的那幾件事情,“……就是這樣,屬下還只是挑了一些算是聽得過去的,並沒有全部講於他們,誰知……”
“啪嗒。”
秦明昭端着飯碗沉默了半晌後,終究是放下了手中的碗筷,漱了口後,才緩緩開口道:“孤知曉你們心中都很難受,但目前最好的對抗方式,只有等,等候一個合適的時機。
“雖說孤同在座的諸位都一樣,又或者是比你們更加憤怒和仇恨,但……”她面容嚴肅地說教着,“聽到這些事情產生這等情緒,並非是我等喪失鬥志,甚至是失去鬥爭本錢的理由。
“現在,孤命令你們,端起你們面前的飯碗來,用膳。天下所有的事情再怎麼重要,也重要不過填飽肚子。畢竟喫飽了,咱們接下來纔有力氣,去完成百姓心中所期盼的那件事情。
“……是,殿下!”
衆人經過秦明昭這一番半是勸說半是強制的話語,也只能端起自己面前的飯碗來,開始大口大口地吃了起來。雖說他們的表情看上去,並不如同平常一般。
“虹煉。”
正在喫菜的虹煉喉間一哽,連忙嚥下口中的米和菜,漱口後,才應着秦明昭的呼喚。
“屬下在。”
“喫過飯後,將桌上所有的碗筷收拾了。”
“啊?不是,護法,這件事……”
“這是懲罰,虹煉,”秦明昭眼神中帶着在場衆人都爲之有些懼怕的冰冷和威嚴,“你該知曉,若今日你手中的長劍再快一分,子夙的脖頸上,便又要多出來一道傷痕。
“遇事莫要衝動,這句話,無論是孤還是師兄,都已然告戒了你無數遍,可你還是這般不聽勸。無論在面對何種情況,你的下意識動作,只有拔劍。
“雖說此類行爲並非存在對錯,但你還是太沖動了。三思而後行,這句話大多數狀況下都是使用的。念在你今日護主在先的份上,這些碗筷交給後廚便好。”
秦明昭放下已然空空如也的碗,優雅地拿起手邊的手帕,清理着雙手和脣角,眼神中依然帶着不容他人反抗的威嚴,“你可聽明白了?”
“是,屬下明白。”
像捱了訓後的洛白一般,虹煉眼中出現了幾分歉意和難過,垂着頭接受了秦明昭的命令,甚是頹廢地坐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繼續低着頭興致缺缺地乾飯。
而坐在秦明昭身旁的顧寒淵見狀,心中驀然間被這看似公正公平,實則是公報私仇的行爲暖得一塌糊塗,下意識伸出手去,悄無聲息地捏住了她垂在身側的手,甚是壞心眼地捏着那粉嫩的指尖。
“阿昭。”
“嗯。”
看着耳尖已然發紅,卻還在佯裝鎮定的貓兒,顧寒淵眼中的笑意像是樂開了花一般,絢爛無比,又炫目撩人。
衆暗影衛/死士/殘樓賞金者:……我們倒是突然覺得,面前這頓午膳,它貌似……不喫也罷。
整整一日,顧寒淵都同秦明昭窩在這間客棧內,享受着爲數不多的清淨生活。
“阿昭,你看這連山城的夕陽,比起天都城來,可有更好看些?”
“那自然是沒有,”秦明昭知曉顧寒淵這句話中隱藏着的小心思,心中不由得暗暗發笑,“天都城的黃昏晚霞,是這人世間,最爲美妙動人的風景之一,連山城內固然美景如雲,但……
“終究是比不過天都城的一磚一瓦,甚至是帝姬府中後院的那一方小天地。”
“……你啊,”顧寒淵聞言後,失笑連連,將懷中的人抱得更爲緊了些,同她親暱地觸碰着鼻尖、前額和脣瓣,淺嘗輒止,“知我者,莫若娘子也。”
“這句話也照樣奉還,知我者,莫若夫君也,”秦明昭好笑着伸出手點着顧寒淵的鼻尖,“你就好比我那肚中的蛔蟲,我一個眼神,你都知曉我在想些什麼。”